第14章 繡球風(fēng)波（1）
楚洪看向自家孫兒，瞇著眼睛笑道：“這小女娃，懂禮數(shù)，不錯，不錯！”
他雖討厭玄真子，但這老泥鰍教出來的弟子，還真是不錯。
楚之江看向自家?guī)熋茫骸皫熜值募揖褪悄愕募?，不必見外?！?p> “是?！?p> 蕭玉欲再行禮，想想作罷。
禮行多了，的確見外。
“行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p> “路途辛勞，府中膳食已備，你二人先去用膳?！?p> 楚洪喚進一下人，吩咐道：“引公子與蕭公子去飯廳用膳?！?p> “是。”
縱使初次登門拜訪，蕭玉也察覺府中不對。
按說楚家唯一的公子回來，府里上下都該是一片喜色才對，可一路行來，下人們雖是禮數(shù)周全，神情卻異常緊繃。
還有刺史，多年才見著自家愛孫，應(yīng)當有許多話要說才對，寥寥幾句便將他們打發(fā)出書房。
仿佛只為匆匆見一面。
實在不像信中寫的那般急切、期盼。
她能察覺，楚之江也必能。
離書房遠了些，他才詢問下人：“府中可是來了什么人？”
那下人環(huán)顧四周，方才答道：“回公子，府里是來了一位貴人，大人吩咐不許議論，只當不知，一切如常?！?p> 貴人？
蕭玉不禁想起門口那兩個暗衛(wèi)。
不可為外人知的貴人，好生神秘。
于下人，便就只能問出這么多，楚之江始終眉頭緊蹙，心中不安。
府中為何突然來人？
從何而來？
意欲何為？
蕭玉自知自己不便多摻和，用了膳食便回房休息。
尋筋問脈之事，須得緩一些時日。
不似山上那般簡陋，刺史府為她安排的是一處小院，院口綠蔭蔽日，院中有潺潺流水聲，入得其中便聞鳥語花香。
哪里是睡覺的地方，簡直就是一個小山莊，且，此小院在刺史府中并不算得什么。
難怪人人都向往做那高官，得那俸祿。
錦衣玉食，誰人不想？
若是當年，她定是對這小院瞧不上眼，如今卻覺得奢華無比。
“呵呵……”
她自嘲地笑了笑。
聽說那位貴人住在東院，與她這處小院距離最遠，許是故意安排，也是有心了。
兩邊都是客人，若她無心冒犯，累的還是楚家。
鞋一脫，往床上一躺。
管他勞什子貴人，她只想大睡一覺，明日事，明日再說。
翌日。
無須早起向師父請安，無人催著練功，這一覺，便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不習(xí)慣被人伺候，院中只留了一個丫鬟候著。
楚之江來時，丫鬟正在清理溪中落葉，一片衣角自樹上垂下，隨著那腿前后擺動，好不悠哉。
“咳咳?！?p> 他捏了拳，放于鼻息之下。
聞聲，丫鬟放下手中活，起身行禮：“奴婢見過公子?！?p> 公子走路怎的沒聲，將她嚇壞了。
“先下去吧?！?p> “是。”
將丫鬟避退，他信步至樹下，殊不知樹上人兒已經(jīng)醒來，嘴里叼著蘋果，笑呵呵地望向他。
“大師兄，中午好啊?！?p> 每當她不想練功時，便就是這樣瞧著他。
如此不著調(diào)！
“師妹，還不快下來?！?p> 楚之江欲要說她兩句，突然想起這兩日路途奔波，該是叫她好好休息幾日。
“昨晚睡得可好？”
蕭玉躍下，在他面前站穩(wěn)了腳跟，取下嘴上的蘋果。
“睡得很好，還做了一個美夢?！?p> 楚之江打量她的臉色，已不見昨日疲倦，想來是沒說謊。
捻去她頭上的枯葉，邀請道：“師妹可愿陪師兄去街上逛逛？”
逛街嘛。
昨日已經(jīng)看了不少熱鬧，見識過錦州的繁華。
可若師兄想再逛逛，她陪一程也無妨。
府中還如昨日那般壓抑，他二人也習(xí)慣了，出府時那兩名暗衛(wèi)并未阻攔。
擦身而過時，她低眉，目光掠過暗衛(wèi)手中的佩劍。
尋常佩劍，并無甚特別。
罷了，猜多了費神，她搖了搖頭，拾階而下走向喧鬧人群。
街上實在吵鬧，楚之江須得彎下腰與她說話：“許多外國的稀罕物件，你若喜歡，買些回去?！?p> 蕭玉亦提了嗓子回：“好?！?p> 師兄說的倒是沒錯，錦州有的玩意，京城不一定有。
那些個琳瑯滿目的物件，她在京城多半都見過，卻是有些面生的玩意。
她雖興趣不大，總不好駁了師兄面子。
便粗略選了幾個，輕巧、便攜。
付了錢，二人便繼續(xù)往南街去，昨日那耍把戲的就在南、北街岔口處，楚之江打趣說要找個高處，仔細瞧瞧那大變活人的把戲。
蕭玉持有不同意見，明知把戲是把戲，又何須拆穿。
親眼瞧了真相，豈不無趣？
楚之江笑：“你倒是豁達?！?p> 蕭玉與他并肩而行，遙遙可見錦州城外層巒疊嶂。
“我知師兄是怕我在府中悶得慌，才借口拉我出來散心，你自小便在錦州，那大變活人的把戲想必已經(jīng)看厭了，說是尋個高處看端倪，不過是想多些樂趣?！?p> “師兄不必擔(dān)心我不適，既答應(yīng)師父下山，事成之前我是不會負氣離開的?！?p> 此話，倒是回得他啞口無言。
他低頭失笑，果真是長大了，連他的心思都猜到了。
“如此啊……”
“師妹若不想逛，回去也可?！?p> 可見她一路上興致不高，卻故作高興與他交談，心中屬實過意不去。
“下山時帶了幾本書，反正閑來無事，你便看……”
“咳咳?！?p> 蕭玉指著一個地方，揚聲道：“師兄你看，有人在樓上拋繡球呢，好熱鬧啊。”
“我們?nèi)デ魄茊h?！?p> 讀書不如練功，練功不如看戲。
眨眼間二人已擠入人群中，周圍烏央央的一片，皆是仰頭看向樓上。
“江小姐可真漂亮啊?！?p> “要是我能搶得那繡球，下半輩子就發(fā)了?！?p> “我雖是家中獨子，但是入贅江家，我爹娘是不會怪我的。”
“……”
耳邊充斥著各色各言，好似一個個賭徒，正在賭桌上大放豪言，做著一夜發(fā)財?shù)拿缐簟?p> 不過，姻緣一事，與賭無異。
江小姐此番拋繡球的行徑，就是在一群陌生人中尋一郎君賭自己的下半生。
可敬，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