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子殿下托本侯問你聲好
即將抵達時，韓亦卻放緩了步伐。
她本就走得落后了些，他一慢下來，便就與她并肩而行。
韓亦側目，將她從思緒中拉出。
“你的傷，可是好些了？”
他指的是她胳膊上的刀傷，不比在江寧時脖子上的淺傷，這刀傷頗深，即便用了上好的金瘡藥，也須一段時日恢復。
蕭玉下意識摸了摸胳膊，回道：“已經好多了，多謝韓侍衛(wèi)關心?！?p> 韓亦點頭。
沉默片刻，他又道：“不必多想，公子只是例行問話?！?p> 這算是，變相地提醒她事情并不嚴重嗎？
若是尋常，她定是松口氣，可那人是趙無陵，太子李英玉的人，同樣心思深不可測，她不敢輕易懈怠。
不過，她還是道了謝：“多謝?！?p> 不論如何，韓亦能說這些話，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幫助。
前路漫漫，即便荊棘遍布，她也得硬著頭皮走過去。
“嗯?！?p> 韓亦停下，朝她抱劍禮道：“在下護送到此，院內有人候著，蕭公子請?！?p> 東院護衛(wèi)這般森嚴嗎？
她暗暗擰眉，與他道別后抬腳走進院內。
韓亦站在院外目送她進去，那背影謹慎至極，忽地，竟快步走了進去。
“大師兄，你怎么在這？”
那聲卸去戒備，卸去沉重，更卸去對旁人的禮節(jié)。
熟稔，欣喜，歡愉。
韓亦眸子微沉，轉過身掃視四周，并不再看院內二人身影。
這廂，蕭玉知曉候著的人就是大師兄，心頭大石終于緩緩落下。
似是等了許久，楚之江落了一肩的桂花，香氣四溢。
開口即問：“劉家父子可是為難你了？”
刺史府這般大，消息倒是傳得快。
她搖了搖頭，賊兮兮笑道：“師兄不必擔心，就憑他們還為難不得我。”
“那就好。”
楚之江凝著她，眾人皆說她沉默寡言，只有他知道，她其實是個活潑調皮的女孩子。
機靈，靈動。
這幾年，五師弟處處針對她，卻是一點便宜也沒討到。
“師妹，那日傷你的兇手還未抓到，小侯爺便請你過來，細細描述那日在后園發(fā)生的事情經過?！?p> “只有你看清了兇手模樣，是以，小侯爺想知曉更多關于兇手的細節(jié)?！?p> 還未面見趙無陵，師兄就將事情與她和盤托出。
果然是親師兄！
她面色淡定地催促道：“我知曉了，師兄，我們進去吧，莫要讓小侯爺久等了?！?p> “好?！?p> 蕭玉暗暗揚了揚眉。
不是玉佩之事，那就好辦了。
上了樓，便看見一道門前兩道黑影各立左右，她一眼認出那是當初在府門外的兩名暗衛(wèi)。
見她二人出現(xiàn)，暗衛(wèi)立即通稟。
“公子，人已到。”
里頭傳來趙無陵的回復：“請進來?！?p>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那聲如其人，壓迫感極強。
“是?！?p> 暗衛(wèi)開了門，看向蕭玉：“請?！?p> 蕭玉微微點頭，從暗衛(wèi)面前走過，剛要踏入門檻，忽聽劍碰劍鞘之聲。
暗衛(wèi)持劍阻在楚之江身前，冷聲道：“小侯爺有令，只請蕭公子一人，楚公子，還請下樓等候。”
蕭玉朝他點了點頭，楚之江才放心下樓去。
好一個趙無陵，造這般氣勢，到底是例行問話，還是想刑訊逼供？
已是退不得。
她便繼續(xù)往里去，身后的門吱呀一聲合上。
房中只有她與窗邊之人。
明明是最豪華的東院，卻被他住出一種清貧之感，房中并無過多布置，又像是被搬走一般，只余一張桌案與一排書柜。
窗外夏風拂進，竟有種陰涼之感。
玄色衣袍隨風而起，一頭烏發(fā)落在肩上，發(fā)絲飄逸微動，宛若畫中美人圖。
她拱手禮道：“蕭玉參見小侯爺?！?p> 聞聲，趙無陵回身，一張俊美之顏盡是清貴，與三年前的嬌弱病態(tài)不同，唯一不變的是，這雙褐眸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抬手，薄唇微啟：“蕭公子請坐?！?p> “多謝?！?p> 蕭玉淡定落座，只當二人是從江寧才認識的陌生人。
“小侯爺，后園發(fā)生兇殺案一事，在下知曉的已經盡數(shù)告知?！?p> 她這般說，便是告知他如今已是無話可說，叫她來也沒用。
趙無陵坐于她對面，慢斯條理地沏了杯茶，放置她面前，細細擦拭手指后，才開口道：“太子殿下知曉你在錦州，托本侯問你聲好?！?p> 剎那間，往事如洪一般涌來。
殿下。
李英玉。
一幕幕的記憶已經模糊不堪，只余一片血紅，她唯一記得的，是他冰冷陌生的面孔。
若不是父親拼命相求，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事到如今，她竟還要感謝他呢，感謝他高抬貴手，沒讓董家絕后。
呵呵……
只是她本就垂著眸，眼中心緒不叫外人得知。
“多謝殿下關心，蕭某不過一介平民，不值得太子殿下費心。”
她抬眸與趙無陵相視，眸子淡漠平靜，猶如一潭死水。
趙無陵握著茶盞的手微頓。
眼前之人，果真是不同了，疏離，陌生，找不出一絲董婉婉身上的影子。
不知他在此時提起李英玉，是有意還是無意，無論是哪一種，蕭玉都不想在意。
她顧自飲茶，涼茶順著喉嚨而下，才覺舒服些。
等了許久，始終不見她再說一字，趙無陵挑眉，待一盞茶盡，方才說起正事。
“想必楚公子已經告知，兇手并未捉拿歸案，是以，請蕭公子仔細想想，可還有什么遺漏的線索？”
連暗衛(wèi)都追查不出，那人的厲害可想而知。
蕭玉想起在鼎和樓里他的言談舉止，是個不好對付的刺頭。
她裝模作樣地想了半天，搖頭回道：“在下所見皆無隱瞞，實在想不起還有什么遺漏之處?！?p> “哦？”
趙無陵凝著她受傷的胳膊，神情若有所思：“蕭公子那日說，你與死者并不相熟，只是在后園恰巧碰見。”
“是?！?p> 見她面不改色地撒謊，趙無陵暗暗譏誚，又道：“在死者腳邊發(fā)現(xiàn)一把匕首，蕭公子可知道這匕首是誰的？”
蕭玉：“不知，興許，是兇手落下的?！?p> 聽了半天，她算是恍然，趙無陵喚她來，并不是想詢問兇手的線索。
他知道她在撒謊。
她亦知道他知道自己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