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看不出來嗎,我殺人了
樓閣。
火爐煮茶,茶水咕嚕嚕的滾著,韓亦上樓時瞥了一眼,火爐前無人,便轉身走到廊外。
雨水潑打高樹,風一吹,便四處飛散。
公子立于廊下,玉白氅衣翻卷,謫仙般清貴,背影卻十分寂寥,也不知他望著漫天大雨,心里在想些什么。
“公子?!?p> 他走過去,持劍行禮,不敢大聲。
趙無陵回首:“韓亦啊,何事?”
“稟公子,黃九昨日便出門,一夜未歸?!?p> “嗯?!?p> 趙無陵淡漠地應了一聲,沒耐心似地問他:“還有事嗎?”
“......沒?!?p> “下去吧。”
“是?!?p> 韓亦走后不久,一只信鴿飛入廊下,趙無陵微微抬手將那信鴿攬入手中,取下綁在腿上的信條,松了手放它飛去。
打開信條,眸子忽地一冷,周遭便靜得可怕。
“來人!”
——
午夜時分。
幾道暗影進了書房,臉色皆是不好。
“公子,整個京城都找遍了,就是不見人影,屬下無能,還請公子降罪?!?p> 握筆的手微頓,冷道:“沒找見,就繼續(xù)找?!?p> “可是公子......”
冷冽的眸如劍,那人倒吸一口冷氣,不敢再言。
“下去吧?!?p> “遵命?!?p> 深夜。
單水閣的大門砰砰作響,守門的侍衛(wèi)以為是賊人,便拔了劍前去開門,門開的一瞬間,兩人被眼前的場景嚇得臉色驟變。
“快……快,去稟報公子?!?p> “……好……好……”
另一人腳下不穩(wěn),跌跌撞撞地跑去通稟。
趙無陵來得極快,還未走到門口,鋪天蓋地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侍衛(wèi)不適地捂住鼻子,剛想說什么,卻見公子臉色陰郁,十分可怖。
“去,請醫(yī)師來?!?p> “公子,這......”
他厲聲呵斥:“還不快去!”
侍衛(wèi)脊背一寒:“是,屬下這就去?!?p> 門外站著一人,行尸走肉一般垂著腦袋,長發(fā)凌亂瞧不清臉,衣衫破爛不堪,渾身上下血淋淋的,已分辨不出身上衣衫的顏色,右手持了一把劍,腥紅的血自劍上滑落,一滴一滴地低落在地,左手死死握著一支箭矢,倒鉤的箭矢上可見血肉。
好生的駭人!留下看守的侍衛(wèi)已面色慘白。
原來單水閣有邪祟,并非是空穴來風,京城里的傳說,竟是真的。
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哀聲祈求:“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殺的你,你別找我啊,我家中還有父母要照顧,我還沒娶妻生子,我不能死,不能.......”
那血人緩緩抬起頭顱,一雙眼睛平靜得可怕。
握著箭矢的手往旁揮了揮,侍衛(wèi)屁滾尿流地爬向一邊,血人往門內走,一步一腳印,一印一印皆是以鮮血描繪,觸目驚心。
每一步都走得極慢,所有人都嚇得往后退去,唯一人不曾后退,甚至上前去迎。
“公子!”
“不可!”
暗衛(wèi)拔劍護住,皆被呵斥后退,他們不明所以,只覺今夜詭異極了。
兩人隔著一道門檻停下,趙無陵上下打量,血色浸染最深之處,乃是左胸,他盯著箭矢上掛著血肉的倒鉤,眸子愈發(fā)陰沉。
“發(fā)生了什么事?”
血人咯咯冷笑,揚了揚手中長劍:“看不出來嗎?我殺人了?!?p> 趙無陵凝著那箭矢,神色不明:“你為何會遇上死衛(wèi)?”
“是他們要殺我,哈哈......”
笑意譏嘲,摻著滲人的殺意:“算他們倒霉,我今日心情不佳,便就將他們都殺了,頭顱砍了下來,掛到城門上去了,守城的侍衛(wèi)被迷暈了,待他們醒來,可是太驚喜了,呵呵呵......”
那日入單水閣刺殺的死衛(wèi),目標不是趙無陵,而是她。
這京城里,想對她下殺手的人,屈指可數,稍稍一猜,便就猜到了。
“我幼時,父親命人為我鑄劍,我只當玩具耍了,從未使其見過血,今日,當劍刺入他們的心臟,再狠狠拔出來時,鮮血四濺,我竟覺得快活極了。”
她踏入門檻,站在趙無陵面前,暗衛(wèi)上前保護,皆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逼退開,眾人這才驚覺,此人是個中高手。
趙無陵一動未動,深邃的瞳孔里,映著一雙嗜血的眸子。
這是......
“啟稟小侯爺,這是走火入魔了?!闭箩t(yī)師神情十分凝重:“這才多少時日,怎的受了如此重傷,這回,可是真的嚴重了?!?p> 黃天閏本在睡夢中,卻突然夢魘驚醒,聽聞小魚兒受傷,鞋也未穿便跑了過來。
見她血淋淋的躺在床上,胸口猛地一緊,當初流放途中將她救下時,遠不及這般慘烈:“這這這,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p>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探她的鼻息,又試了脈搏。
“怎么會這么微弱?”
趙無陵遞來一支箭,說:“箭上有毒?!?p> 箭矢上的血肉已被擦拭,黃天閏端詳片刻,忽地想起什么:“此箭,難道是死衛(wèi)?”
“沒錯。”
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更不知死衛(wèi)為何對她動手。
章醫(yī)師來時,被眼前的場景嚇一跳,尤其是看見血肉模糊的胸口,以及被齊齊削掉一塊肉的胳膊,傷可見骨實為駭人。
一邊感嘆,一邊欽佩:“徒手拔箭,又將中箭的胸口生生剜掉一塊肉,這得多大的毅力啊……所幸剜得快,劇毒并未擴散太多,死是死不了,只是……身體上的傷還可以治療,氣火攻心,真氣紊亂,以致走火入魔,我卻是無能為力啊。”
趙無陵望了眼床上的人,奄奄一息,眉宇深蹙。
“你只管治好她的外傷,其余的,本侯自有法子。”
“是?!?p> 治療時,只章醫(yī)師與一小徒在房間內,其余人都在門外候著,看著一盆盆端出的血水,黃天閏心痛至極。
靜姝已經走了,這世上唯一與她有血脈關聯(lián)的,她唯一牽掛的,只有這一個侄女。
京城乃是非之地,當初就不該讓她繼續(xù)留下來,趙無陵既開口讓他們走,就該那時離開。
他暗下決心,待傷勢穩(wěn)定下來,還是早些離開京城,再繼續(xù)留下來,沒有多余的命讓她嚯嚯。
這一傷,蕭玉整整昏迷了半月,期間高燒不退,時而脈搏驟停,時而嘔血不止。
黃天閏憂心忡忡難以入眠,蒼老了不少,每日都要去棺材鋪子門口走一圈,去得勤了,老板見他可憐,便提出要送他一副棺材,他罵罵咧咧:“你家才死人了!”
便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