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決定
“姥~您說我媽是不是太過分了,才畢業(yè)呢,哪兒有十萬塊錢。”
真絲線紡后院的染坊里,陸檸正拿著棍子,站在小板凳上攪拌染缸里的一堆桑蠶絲線。
邊攪,還邊跟阮桑告狀。
這些桑蠶絲線需要反復浸泡,才能染出幾近完美的顏色。阮桑也是傳承家業(yè),一輩子都在干染線、賣線的活兒。
原先在錦城上大學的時候,陸檸就經常帶江言來她姥姥這里幫忙。所以,姥姥阮桑是認識江言的。
面對和藹的姥姥,陸檸忍住不住一股腦將苦水全部倒出來。
阮桑聽罷,將手上的手套脫下來搭在染缸上,從圍裙兜里摸出小靈通,瞧了眼時間又放回去。
這才瞥了陸檸一眼道:“你也知道才畢業(yè)呢,你們才多大,就要結婚?還有啊,結婚是人生大事,你一聲不吭,直接通知你爹媽,你爹媽能答應嗎?古代還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這事兒,你也有不對的地方?!?p> 小丫頭片子倒是有主見的很,就是沒用對地方。
陸檸一噎,抱著棍子在小板凳上轉了半圈道:“我那不是先打個預防針嘛,免得我媽以后天天催婚。您是不知道,她還說要學人張阿姨家的女兒,找個錦城的有錢人。”
說到這里,她將棍子一放,直接跳下來繼續(xù)吐槽道:“有錢又怎么樣,我可聽說小敏找的那對象眼界高著呢,還指使張阿姨做這樣做那樣,我可不要這樣的人當對象?!?p> 沒看到張阿姨一大早就去買菜去了嘛,以往可沒見她那么早出門買菜,最早也得七八點去了。
阮桑嘴角微抽,沒好氣道:“少打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個穩(wěn)定的工作,去努力、去奮斗。聽你媽的考公也成,最好能考錦城的公務員,以后姥姥還能多照看你們?!?p> 人往高處走,縣里的想去市里,市里的想去省城,那還不如一開始就考省城錦城的公務員。
錦城的工資高些不說,前景也比下面的地方好。
再者,她就寧靜這么一個女兒。以后這真絲線紡,還不是得交給孫子孫女。她更偏向于交給陸檸這個孫女,工作在錦城的話,離得近,好照應。
陸檸眼神一亮,抱著阮桑的胳膊搖晃道:“姥~您的意思是同意我跟江言結婚嗎?江言確實很優(yōu)秀的,對吧姥?”
她就知道姥姥是對她最好的人,會支持她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兒,也會當她堅強的后盾。
“同意,我怎么不同意,小江是個好孩子?!比钌@了口氣道,“但是,我同意有什么用,你媽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小江去支教三年,三年的時間會發(fā)生什么誰也不知道。時間一久,你們感情淡了怎么辦。萬一他喜歡上別人,或是你喜歡上別人,又怎么辦?”
她邊往門外走,邊接著道:“這些問題,你們都得考慮清楚。最重要的是,你們倆現在沒有經濟基礎。要是現在結婚的話,該怎么生活。
是去涼州還是在錦城,又或者是去安市,去他老家?是租房住還是怎么住,生活開支又誰來給?萬一這要有了孩子怎么辦,奶粉錢誰來出?”
結婚不比戀愛,戀愛可以隨心所欲,愛自己想愛的人,毫無顧忌。
結婚卻不行,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兒,而是兩個家庭的事兒。
結婚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這些東西繁瑣而復雜。即現實又無奈,偏偏還無法回避。
阮桑的一個個問題拋出來,將陸檸問的啞口無言,她的確沒考慮過這些問題。但她的確想跟江言有個結果,這不沖突。
看到她在思考,阮桑輕輕搖頭道:“你呀,還是太年輕了,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該怎么走吧。”
年輕人的世界,她不懂,也不愿多干預她們的決定,最多只會參照以往的經驗給點意見。至于接下來該怎么做決定,那是年輕人自己該操心的事兒。
兒孫自有兒孫福,管那么多做什么。
‘想想以后的路該怎么走’,陸檸沉默了,她的確得想想以后的路該怎么走。
她要想跟江言走下去,長此以往分隔兩地,肯定是不行的。
就拿早上跟江言發(fā)的消息來說,這都已經一天了,他還沒回消息,也沒個電話來。
剛剛聽阮桑說大概是因為進山了,在山里沒信號。至于什么時候有信號,她也不知道。
運氣好的話分到鎮(zhèn)上,信號不會太差。但如果運氣差,分去沒通電的地方,那大概要失聯很久了。
想到這里,陸檸心緒復雜,對她和江言的未來充滿了迷茫。果然,只有在學校的日子才是最純粹和開心的。
又是輾轉反側難眠的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她頂著雞窩頭找到阮桑,告訴她自己的想法。
她想去涼州找江言,先跟他匯合,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再在涼州找份工作先做著。
跟江言去山上支教是不可能的,兩個人都支教,那不得餓死。至于過去要找什么工作,她還不確定,去了再看也不遲。
總歸她這么大個人,還是大學畢業(yè),還能少口飯吃不成。說不定哪天運氣好,乘風破浪,一夜暴富呢。
再者,就算沒有合適的工作,她還能跟之前想的一樣,去開個電腦培訓班,自己去創(chuàng)業(yè)。
阮桑聽了她的話,眉頭微蹙,不贊同道:“你曉得他具體在哪兒?過去萬一還是沒信號,找不到人怎么辦。還有,你要考公,去涼州的話條件艱苦,可沒家里這么舒服?!?p> 她沒去過涼州,但誰沒聽過涼州,那里被外面的人統稱為大山里。
山里,意味著路不行。要想富先修路,路都不通何來富。
還會面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況。要真去了那里,可得熬得住才行。
陸檸捏緊拳頭堅定道:“姥,我不想考公。我就想去涼州,我要賺錢。我媽不是想要彩禮錢嘛,我掙。要再多我和江言都能掙?!?p> 求人不如求己,還能離江言近一點,安心。
阮桑心緒有些復雜,她抿抿唇道:“這事兒我得想想,還有你媽那兒,要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