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快樂（12）

　　到了晚上，盧悠悠總算接受趙玉瑭跟她是同類的事實(shí)，但又因?yàn)檫^于緊張不停地找趙玉瑭說話，等她睡著趙玉瑭已經(jīng)不困了。

　　她到客廳接水喝，隱約聽見有聲音從何紅梅的房間里傳來。

　　何紅梅住的那個房間通常房門緊閉，此時卻開著一條門縫，要引她去看似的。

　　透著門縫能看到里面昏暗的燭光，何紅梅跪在地上，不停地往地上磕著頭，嘴里念念有詞，“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饒了我吧，我想見見小兵，求求你，你把小兵帶來見我好不好？”

　　她用力地磕著頭，猩紅的血絲順著額頭滑落，模糊了半張蒼老的臉，此刻她既不僵硬也不陰冷，只是個可憐的老人。

　　辛燃高坐于供桌之上，居高臨下地睨著這人可怖的面容，目露嫌惡，“他已經(jīng)死了，連鬼都做不成?！?p>　　他惡劣地勾唇：“你不是希望他入土為安嗎？他確實(shí)安了，早就轉(zhuǎn)世投胎去了?！?p>　　何紅梅身體劇烈顫抖，磕頭聲不停，“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再也不想時而混沌時而清醒地一遍又一遍經(jīng)歷這一切，每死一個人都讓她想到自己的兒子。

　　她的小兵??！

　　辛燃不再理會這個瘋女人，他對門外的人更有興趣。

　　“你都聽到了？”

　　趙玉瑭捧著水杯一點(diǎn)點(diǎn)地抿，“嗯?！?p>　　辛燃愉悅地彎眼，她果然知道，她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趙玉瑭好奇地問：“她兒子是怎么死的？”

　　還是這么有好奇心，不過辛燃這次愿意回答她了，“自殺，”

　　他點(diǎn)點(diǎn)心口：“捅的這里?！?p>　　“那你呢？”

　　辛燃看著她安靜清透的眼睛，心口陣陣發(fā)軟，他享受這種被她凝視的感覺。

　　他希望能一直被她用這樣的眼神凝視著。

　　“被她殺死的。”

　　他熟練地裝可憐，漂亮的眉眼蹙著，很難過似的，“她覺得這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她的兒子，她要報復(fù)我?！?p>　　趙玉瑭聲音很輕：“那你很無辜。”

　　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

　　何兵自殺的時候辛燃在場，甚至連那把刀都是他幫忙拿來的，他沒有阻止沒有補(bǔ)救，只是冷眼看何兵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冷眼看著何紅梅痛苦發(fā)瘋。

　　可是這些辛燃不想告訴趙玉瑭，她不是他的獵物而是他的朋友，他不想嚇跑她。

　　零點(diǎn)到了，辛燃撕下那張代表著今天的日歷，將它遞給趙玉瑭，“再給我疊個千紙鶴好嗎？”

　　他從來不過生日，但不意味著他沒有生日。

　　唯一的那次生日給他留下了很不好的記憶，現(xiàn)在他想用一個新的、美好的記憶來代替它。

　　他想要一只千紙鶴。

　　趙玉瑭沒有伸手接，那張日歷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好困，我要睡覺了?！?p>　　她掩上房門，余光里少年一動不動。

　　當(dāng)晚，趙玉瑭再次被夢魘困住，她無法控制自己朝海水邁進(jìn)的腿，腳踝、膝蓋、腰肢、咸味的海水蔓延到了胸口，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口鼻被海水封住，喉嚨里一片咸澀，胸腔酸痛。

　　辛燃坐在床邊，輕輕撫弄她耳后的月牙，眼神溫柔。

　　“不要掙扎?！?p>　　他要將她留下來陪自己，可他不想她被何紅梅那個瘋子殺死。

　　他選擇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