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宮
百里澈脾氣向來古怪,昨日又剛打了勝仗回朝。
無緣無故的,找姜蘿做什么?
墨藍(lán)衣袍的男子眉眼正盛,豐神俊朗中又藏著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百里澈捻著桌上的一枚青玉茶盞,眸光沉沉不語。
腳步聲漸起,百里澈抬眸,正看見她那副如玉青翠的面龐。
姜蘿穿的依舊是昨日見她時(shí)的白衫,昨日還白皙的面頰,現(xiàn)下灰撲撲蒙了一層塵土。
百里澈瞬間擰眉看向姜從忠,周遭氣息都冷了下來。
“想不到相府竟寒酸至此,丞相就這般苛待你十余年未見的嫡女?”
姜從忠被說了一聲,只覺如刺在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王爺息怒,并非微臣苛待,是阿蘿她回京途中貪玩胡鬧,臣這才將她關(guān)進(jìn)祠堂罰跪的。”
罰跪?
百里澈瞇了眼,周身寒光凜冽般震得姜從忠就是一哆嗦。
“姜姑娘馳援雍城救本王一命,相爺卻認(rèn)為她貪玩胡鬧,難不成相爺以為,本王就該將命丟在雍城?”
百里澈唇角笑意延延,但語氣冰冷,頓時(shí)讓姜從忠滿頭大汗的寒顫。
他哪里知道姜蘿是去雍城救百里澈了?
都怪那個(gè)死丫頭不早說,害得他如今被百里澈怪罪!
姜從忠一頭磕在地上,緊張得渾身直哆嗦:“王爺恕罪,臣絕無此意??!昨日阿蘿并未說明緣由,臣…臣是誤會了!”
縱然已官拜丞相,但在百里澈面前,姜從忠依舊只能如螻蟻般卑賤。
姜從忠文不成武不就,是用姜蘿母親的性命為踏板,解了褚國大旱才做上這丞相的。
想將他從這位置上拉下來,也不過是皇族一句話的事!
百里澈起身,走向那灰頭土臉的少女。
還說三日后,才被關(guān)了一日,她就如此狼狽,前世沒有他過來護(hù)短,姜蘿到底吃了多少苦?
百里澈眼神一閃,停步于姜蘿身前。
“稍后本王帶你進(jìn)宮討賞,快去梳洗,你都臭了?!?p> 姜蘿筋了筋鼻子,嘴角忍不住一撇,她回來就被關(guān)進(jìn)祠堂,不臭才怪。
這回府中的老媽子也不敢再刁難,乖乖就去準(zhǔn)備熱水、香薰。
“說來也奇怪,姜凝小姐全身潰爛,請了不少神醫(yī)都沒有用?!?p> “嚼什么舌根,快去伺候姜蘿小姐沐浴。”
她躺在溫潤的熱水里,把一切盡收耳底,可恨意不減一分。
全身潰爛?這只是第一步,前世她受過的苦,今生要讓姜凝,百里熾,萬倍奉還!
待到姜蘿沐浴更衣再出來時(shí),姜從忠與全身潰爛蒙著頭紗的姜凝都站在長廊外,頂大的日頭曬著,倆人愣是連個(gè)屁都不敢放。
百里澈負(fù)手而立,姜蘿湊近時(shí),一縷似有若無的香氣傳來,縈繞百里澈鼻息。
“相爺,時(shí)辰不早了,一同入宮面圣吧?!?p> 姜從忠這才長舒一口氣,跟姜凝倆人顫顫巍巍躲到了長廊下。
誰知道百里澈犯哪門子的些病,說他們父女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了他的救命恩人,非要他倆頂著日頭受受苦。
曬了半個(gè)鐘頭,倆人皮都快脫了一層!
入宮車架上,百里澈特準(zhǔn)姜蘿與他同坐,將姜從忠父女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來到殿上,姜蘿一眼便看見皇上身側(cè)那道挺拔的身影。
百里熾在看見姜蘿進(jìn)殿時(shí),眼中光彩明顯亮了一瞬。
姜蘿將袖中的雙拳緊攥,才堪堪掩過她眼底分明的憎意。
百里熾!
前世他將她千刀萬刃殺身銷骨,她依舊歷歷在目。
上天給她重生的機(jī)會,這一世,她絕不能再讓百里熾如愿!
“臣女姜蘿,叩見圣上。”
皇上隨口應(yīng)了一聲,便讓姜蘿起身,語氣冷淡尋常,哪里是有心封賞的樣子。
“此番姜姑娘作為神女相當(dāng)稱職,救援雍城來得很及時(shí),救人無數(shù),雍城百姓對她也頗為感激,皇上難道就沒什么表示?”
百里澈負(fù)手立于殿上,分明身為人臣,可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卻明顯帶了幾分威脅。
皇上面露不悅,但也只能尷尬的笑了笑,順著他的話說道:“是,姜蘿救民于水火,自然是要封賞的?!?p>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不情不愿,姜蘿心中也知曉原因。
百里澈生母是先帝最得寵的明貴妃,當(dāng)年險(xiǎn)些奪了皇上的帝位,如今又重權(quán)在握,皇上自然對他忌憚。
前世百里澈在雍城折損一條腿,此后再無威脅。
但如今不同,百里澈完好無損完勝回朝,他越得民心,皇上心里就越是不安穩(wěn)。
“那便給姜蘿一塊封地,以示嘉獎?!?p> 皇上隨意封賞,姜蘿卻蹙著眉遲遲未曾回應(yīng)。
得了封地,她就得離京,那樣還怎么報(bào)復(fù)百里熾和姜凝?
見姜蘿久不回應(yīng),姜從忠急忙提醒道:“愣著干什么?皇上賞賜,還不快領(lǐng)旨謝恩!”
姜蘿冷瞥了姜從忠一眼,再次跪地卻未曾領(lǐng)旨。
“皇上恕罪,臣女不愿要這封地?!?p> 話音剛落,姜從忠臉都白了,恨不得在姜蘿身上剜出個(gè)洞。
“混賬東西,皇上封賞龍恩浩蕩,你都在說些什么渾話!”
后面的姜凝也咬牙切齒,眸光冷如冰刃。
“是啊姐姐,你初回家就有這等的殊榮,怎的還不領(lǐng)情?抗旨可是死罪!”
姜凝恨得險(xiǎn)些咬碎滿口牙。
她這丞相嫡女做了十幾年,巴結(jié)百里熾也有一段時(shí)日了,都未曾得到一丁點(diǎn)嘉賞。
姜蘿憑什么剛一回來就受到賞賜,甚至還得了便宜賣乖!
皇上臉色也沉了,厲聲問道:“你這是不滿意朕的賞賜?”
姜蘿恭敬俯首,語氣恭敬而堅(jiān)定,“皇上言重了,臣女救援雍城是神女之責(zé),理所應(yīng)當(dāng),臣女實(shí)在不愿要封地,皇上若要賞賜,不如就準(zhǔn)臣女隨軍行醫(yī)、為國效力?!?p> 這番話氣得姜從忠血?dú)庵庇?,恨不得堵上姜蘿的嘴。
他雖不喜姜蘿,可是得塊封地,也是相府上下的殊榮。
可姜蘿不領(lǐng)情,偏要去隨軍行醫(yī)?
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胡言亂語!你一介女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一個(gè)女人想入軍逞威風(fēng),還不讓天下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