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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春秋

第百二四回 追述過往話未來

民間春秋 福壽山下一書蟲 5295 2015-12-02 10:09:37

  (追述過往感慨多,想說的話,述不完;規(guī)劃未來路遙遙,喜眼下,將起步。)

  東屋內(nèi),耿蘭鉆進被窩里以后很快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xiāng),耿英和娘還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

  西屋里,大家似乎都沒有睡意。火炕很溫暖,大家躺在舒服的被窩里繼續(xù)細談著分別之后發(fā)生過的和經(jīng)歷過的一些事情。

  耿老爹扭頭問睡在自己身邊的耿正:“正兒,今兒個上午英子說到你們在景德鎮(zhèn)立足時,在說你們開小飯店之前打了一個坎兒。俺看出來了,那大概不是你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在這之前,你們還做了啥???那個時候是你們最難的時候哇,爹剛沒了,你們又只帶了那么一點點銀子……”

  耿正還沒有回答,睡在另一側(cè)最邊上的耿直就開口了:“爹的眼里邊就是不揉沙子,這都看出來了!俺們在景德鎮(zhèn)上一開始是在‘盛元酒店’里給那些吃飯的人們演奏說唱的!”

  耿老爹聽了不由地愣了一下,緩一緩才輕輕地說:“哦,原來是這樣啊……”

  耿正慢慢地說:“當時,盡管望山寨小飯店的大哥大嫂留俺們食宿不收分文,還給俺們帶了三天的干糧,那里到景德鎮(zhèn)實際上只有三天的路程了;可俺們?nèi)齻€所帶的銀子,在深巷子里租了一間房租很低廉的房子以后,就沒有剩下多少了。俺們連著在鎮(zhèn)上轉(zhuǎn)了幾天,都沒有找到可以做的活計,當時很難的。好在俺帶著二胡,英子和小直子也都能說會唱的,俺們就以演奏說唱班的形式在‘盛元酒店’里獻藝。酒店老板人品挺好,他店里的伙計們對俺們也很照顧。雖然干這個來錢挺容易的,也不需要任何本錢,但俺不想長期干這個,尤其英子一個女娃娃家,俺很擔心她被賊人盯上。所以,俺們干了三個多月后,積攢的銀子估計夠做個小買賣了,就辭去不干了。”

  耿老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是哇,帶著妹妹呢,怎么能長期干這個??!”

  又問:“那后來呢?”

  耿正說:“后來就是英子說的,俺打跑竊賊,救了善良的梁爺爺夫婦。俺們還花了不少銀子為他倆治傷。兩位老人家身子骨兒基本康復后,和俺們一起度過了三個多月在他們有生以來最美好的時光;但是,來年兒春上突如其來的一場瘟疫,卻導致他們竟然在同一天去世了。倆老人沒兒沒女,臨終前將后事托付俺們以后,就把他們經(jīng)營了幾十年的小飯店和后面的小宅院贈送給了俺們。俺們后來就是在那個小飯店開始創(chuàng)業(yè)的。”

  耿老爹說:“哦,這就是人常說的,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懲惡揚善是做人的本分哇!”

  感嘆間又問:“那再后來呢?”

  耿正說:“再后來也是英子說的,俺們認識了一個稷山老鄉(xiāng),他做絲綢遠途貨運批發(fā)生意有些年了,老是外邊跑很辛苦的。他雖然看準了在杭州開一個絲綢店鋪肯定前景兒錯不了,但苦于手頭本錢不夠,也缺少人手,就拉俺們一起干。俺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開絲綢店鋪肯定比開飯鋪更賺錢,而且也比較輕松,就把景德鎮(zhèn)的小飯店連同后面的小院子一起盤給了別人,然后去了杭州。這最后的四年,俺們一直在杭州和這個老鄉(xiāng)一起做絲綢生意。這老鄉(xiāng)一家人很好,我們合伙開的店鋪生意也特別好。只是必須回家的時間到了,我們不能繼續(xù)干,就把店鋪全部轉(zhuǎn)讓給老鄉(xiāng)了?!?p>  “是啊,是必須回來了!不管賺不賺錢,都必須回來了!”

  想了一想,耿老爹又問耿直:“對啦,小直子,昨兒個晚上吃飯的時候,你說的‘每月的十五圓月夜里,除非俺們忙得忘記了時間,姐姐都會對著月亮默默地坐上好一會兒’是什么意思?你們竟然還忙得忘記了時間!”

  耿直說:“就是在景德鎮(zhèn)上開飯店的那三年?。“寻车哪锇?,差點兒沒有把俺們累死了耶!還好,后來俺們?nèi)チ撕贾葑鼋z綢生意,就沒有那么忙了,可賺得銀子,卻比開飯店多老了呢!”

  耿老爹輕輕地嘆息著,只“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

  見爹爹沉吟著不說話,耿直又高興地說:“爹啊,你還不知道哩,做絲綢生意的那幾年里,俺哥和俺姐還有時間教俺認字讀書記賬什么的了呢。現(xiàn)在啊,俺已經(jīng)掌握了的那些個文化知識,可比俺哥和俺姐當年走的時候多老了!當然啦,俺哥和俺姐現(xiàn)在也更了不起了!”

  耿老爹聽了這話,心里既非常高興,又特別愧疚。他隔著尚武伸手過去慈愛地摸著耿直的頭,輕輕地說:“小直子啊,爹可欠你多了去了!”

  轉(zhuǎn)頭又問耿正:“你和英子是?”

  耿正說:“爹,你就別聽小直子瞎擺忽了,俺們不就是多讀了一些以前沒有見過的書嘛!杭州的大書館里有很多好書呢!”

  耿老爹高興地說:“太好啦,人就得多多讀書才能增長見識??!”

  又問:“那些書可都帶回來了?”

  耿正說:“都帶回來了!那些書可都是寶貝呢。英子連俺們的被褥都舍不得丟掉,哪里會拉下這些書哇!”

  耿老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唉,你妹妹的心很細,心意很重?。 ?p>  停一刻,耿正輕輕地問:“爹,你和三弟是哪天過江的?你們路過武昌鎮(zhèn)時,怎么不去娘娘家看看啊?”

  耿老爹說:“俺倆是正月初十的午后過江的。路過你們白娘娘家時,只是遠遠地望了一會兒院門兒,好像新修過了,但沒有進去看她們。爹當時是想啊,已經(jīng)把你們?nèi)齻€給丟失了,倘若再進去看他們,也只能是引得大家伙兒再傷心一場了,還不如讓她們不知道得好呢。對啦,俺還問了一個十來歲的女娃娃,聽她說,你們娘娘還一直守寡呢。唉,這個善良的好女人啊,她是一直忘記不了你們的白幺爹哇!”

  耿正說:“你要是去了就好了,俺們是臘月二十九一早走的!你要是知道了俺們都沒有事兒,而且也在回家的路上,你這一路上就不用再傷心了!”

  尚武說:“俺們上了渡船后,忽然望見有三個人跑上了碼頭,直沖我們喊話呢!爹當時就告訴我,他們是白娘娘和她的女兒和女婿呢!”

  耿正問:“沒有聽見他們在喊些什么嗎?”

  耿老爹說:“那一日是陰天,還刮著很大的西北風。當時渡船已經(jīng)開了,越走越遠。只隱隱約約聽見他們喊爹和你們?nèi)齻€的名字,爹就更傷心了,只能擺手叫他們快快回去?!?p>  耿直說:“爹你不知道,咱們離開后,娘娘還一直在打掃咱們住過的那間屋子呢。俺們是第一天中午到了,第二天一早走的,晚上俺和哥哥就住在那屋里。屋子里的所有擺設還和咱們走的時候一模一樣,連地鋪也沒有搬走!”

  耿老爹說:“她是知道,咱們回家的時候一定會路過去看她們的??!”

  耿直又說:“還有,她到現(xiàn)在還住在那個老屋子里!”

  耿老爹嘆息一聲說:“唉,咱們走之前她就說過的,要永遠住在她和你們白幺爹一起住過的屋子里!唉,這個衷情的女人,實在是少見哇!”

  父子們唏噓一會兒,耿正忽然想起了那個生前一直關照白娘娘的船老大,輕輕地對耿老爹說:“爹,你還不知道了吧,船老大伯伯已經(jīng)不在了?!?p>  耿老爹輕輕地嘆一口氣,說:“唉,俺已經(jīng)知道了,現(xiàn)在是當時的船老二執(zhí)掌著那一攤子事兒呢。唉,沒有能再見這老兄一面,好人哪!”

  耿正說:“他是個很難得的好人,這些年一直在關心照顧著娘娘呢!”

  耿直說:“爹,俺們過江時,在渡船上俺哥還拉了一段兒二胡曲兒呢,俺和姐姐也往江里灑了一些糖果和紙錢,為了白幺爹,也為了老大伯伯。對了爹,黃河邊上的那個‘灘頭村’三年前就被決堤的黃河水給沖沒了,俺們還去祭奠了爺爺和奶奶,但只在那棵椿樹下,河灘上翻漿呢,太陷腳了進不去。”

  耿老爹再次輕輕地嘆一口氣,說:“唉,這人活哇,有的時候還真是無常啊!祭奠過了就好了。爹這一路上只顧傷心了,不管是活人,還是故人,都感覺沒臉再見、再述說什么了……”

  尚武難過地說:“爹這一路上,沒有一天不偷偷地掉眼淚……”

  耿老爹伸手摸一摸尚武的頭,愛憐地說:“搞得你們?nèi)芤才阒鶄牧艘宦??!?p>  說完了,耿老爹把手縮回被窩里來,略沉吟一下又問:“你們?nèi)齻€為什么從西路回家???繞路哇,遠一些呢?!?p>  耿正說:“俺們專程繞道去了稷山,替那個和俺們合伙經(jīng)營絲綢的李老鄉(xiāng)為他的父母上墳去了,當然只能從西路回家了啊!不過啊,這也正好應驗了爹你當年在歌詞里唱的‘打東路去,從西路歸’了呢?!?p>  耿老爹聽了不由地一怔,說:“什么?你們?nèi)チ损⑸???p>  尚武笑了,說:“爹,我知道了,小飯店伙計說的那送靈車的三兄弟就是我大哥、二哥和姐姐!”

  耿正說:“怎么,你們也在黃河渡口旁邊的那個小飯店里吃飯了?那里有一個伙計特別話多,但也并沒有什么壞心眼兒?!?p>  耿老爹說:“是啊,俺問他‘灘頭村’的情況,他說前幾天也有人打聽‘灘頭村’了。俺一聽,忽然想到是不是你們?nèi)齻€還活著呢,就問他可是兩男一女,但他說是三兄弟回稷山送故人去了。你們怎么?”

  尚武笑著說:“爹,這還不容易嘛,姐姐女扮男裝唄!”

  耿直說:“正是這樣,俺姐從出了武昌鎮(zhèn)不遠就一直是女扮男裝的,出了稷山縣城才又換回女裝來!”

  耿老爹說:“真有你們的!”

  耿直說:“還有你們不知道的哩!咱們回來的那天,俺們快走到五道廟的時候,想著九年半之前爹帶著俺們南下創(chuàng)業(yè),而今兒個俺們回來了,但爹再也回不來了,俺們沒法兒回來見娘和妹妹,心里非常難過!俺姐突然叫哥哥停車,可俺和哥哥怎么也沒有想到,俺姐竟然沖到五道廟前,手指五道爺大聲責罵:‘五道爺啊,俺們走之前是給你燒香磕頭許愿了的啊,可你為什么不保佑俺們??!俺們的爹呢?你,你還俺爹爹!’”

  耿老爹聽了又是一怔,說:“還有這事兒!”

  耿直說:“可不是耶,當時俺和哥哥只顧哭著給姐姐掐人中了,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俺姐還真有那么一點兒英雄氣概呢!”

  耿老爹吃驚地說:“怎么,你姐還哭昏過去了?唉,都是爹造孽哇!可你姐姐,她也有點兒太剛烈了啊,怎么可以這樣呢。要不那天你們?nèi)ナ帐败囍?,她還在五道廟前跪下磕頭說什么‘恕罪,恕罪’的話。這個倔強的閨女哇!”

  耿直笑著說:“姐姐當時說得是‘五道爺啊,耿英一時想念爹爹心切,口出狂言,多有得罪,恕罪!恕罪!’”

  爺兒幾個都笑出聲來。

  耿老爹說:“等咱們把幾件大事辦成之后,一定專門去叩謝五道爺?shù)谋S又?!?p>  耿直說:“俺哥當時也是這樣說的!”

  次日一早起來,郭氏就吩咐耿蘭去東耳房燒炕,順便燒一大鍋熱水。自己和耿英則在堂屋里準備一家人的早飯。

  早飯后,郭氏對耿老爹說:“你和娃娃們出去轉(zhuǎn)悠哇,俺就不去了。蘭兒在東耳房那邊燒了熱水,俺想把你們換下來的衣服洗一洗呢!”

  耿蘭趕快說:“娘,俺也不去了,俺和你一起洗哇!”

  郭氏笑了,連聲說:“不用不用,娘一個人洗就行了,你跟著爹和哥哥姐姐們一起玩兒去哇!”

  耿正馬上起身出門,邊走邊說:“那俺這就去挑滿兩邊的水缸再放上兩桶水,把水盆兒里也放一些!”

  耿老爹則對妻子說:“那俺這就給你拉根晾曬衣服的掛繩哇!”

  于是去東房里找出來一根干凈的長麻繩,耿英幫著拴在東、西兩房靠北邊的立柱掛環(huán)上。

  郭氏說:“俺洗了一些香梨裝在那個綠挎包里了,你們帶上哇。跑累了的時候吃一吃。春上天兒干燥,多吃點兒梨子好!”

  耿英說:“噢,俺會記得帶上的!”

  耿直說:“爹,俺想先去小樹林那兒走一走,老夢見呢!”

  耿老爹說:“行,那咱們今兒個前晌就去小樹林!”

  看這父子們就要出門了,郭氏趕快吩咐耿直:“小直子,你可別瘋跑??!”

  耿老爹笑了,說:“他娘啊,聽你這話,還當他是七、八歲的小娃娃哩!”

  郭氏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說:“是啊,他如今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七歲八歲惹得狗也嫌’的頑皮娃兒了!俺也真是的,正兒這么大的時候,早就是弟弟妹妹們的守護神了呢!”

  耿直頑皮地做了個鬼臉,一把拉起尚武連蹦帶跳地往門外躥去,耿蘭也緊隨在后面小跑著出門去了。耿英提起堂屋桌子上那個裝滿了干凈香梨的挎包對娘說:“娘,那俺們走了!這些衣服實際上不著急穿的,你想洗就先少洗幾件哇,等過兩天俺和蘭蘭可以去塘里洗啊!再說了,天兒很快就暖和了,俺很想到河里去洗呢!俺喜歡在河里洗,活水洗得干凈?。 ?p>  郭氏說:“娘知道了。說得是,在家里洗衣服,即便再怎么著涮洗,也比不上河里的活水啊!你們?nèi)ネ郏琰c兒回來??!”

  耿正從耿英手里接過挎包。三人魚貫出門,耿英返回身來把院門兒拉上。

  望著耿直、尚武和耿蘭一路歡呼著往小樹林方向跑去了,耿老爹親切地看看左右兩邊和自己并排走著的大兒子和大女兒,輕輕地對耿正說:“正兒,你把咱倆商量好的那些個想法和英子說過了嗎?”

  耿正笑著說:“還沒有呢。英子這兩天盡和娘說話了,俺都插不上嘴!”

  耿英聽了不覺“撲哧”一聲笑著說:“俺說哥啊,瞧你說的,還插不上嘴呢!那你就抽這會兒趕快說哇,要是待會兒回家了,咱娘又要和你搶著和俺說話了!”

  耿老爹聽了哈哈大笑起來。笑罷了,這才對這兄妹倆說:“你們快說正事哇,別斗嘴了!”

  看妹妹一副急于知道的神情,耿正輕輕地說:“英子,是這樣。俺和咱爹已經(jīng)考慮過了,準備把小學堂和大戲臺建在東街那邊兒,要盡量靠邊兒一點兒,學堂的環(huán)境僻靜一些比較好,適合娃娃們學習,而且建在那里的話,咱們跑著也方便。那一帶靠近東山了,空地兒很多的,咱們可以圈出一大塊兒地方來。然后,咱們就把學堂蓋在北面,戲臺蓋在南面,中間留出來的大場地,既可以作為學生們課余活動的場所,也正好就是一個大的戲場子。咱們今兒個下午就到那一片兒看看去!”

  耿英連連點頭說:“唔,這個主意不錯,如果趕上白天唱戲,就給學生們臨時放假?!?p>  耿老爹輕輕笑笑說:“這種情況不會很多,咱們會把演唱活動的時間盡量地安排在晚上,或者學生們的放假期間的?!?p>  父子三人邊走邊聊。遠遠望去,那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們睡夢中的小樹林越來越近了。在早春的暖陽下,新生發(fā)出來的嫩葉子猶如為整個小樹林披上了一個柔和美麗的淺綠色大蓋頭。一陣陣充滿了萌芽新草和復蘇泥土氣息的香風吹過,淺綠色的大蓋頭輕柔地迎風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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