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由他去吧

　　人間四月芳飛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往年最為歡喜的聞均言，此時卻沒有心情去賞。

　　偏偏不知趣的去念，趁著桃花開得正好，從后山摘了一大束，滿懷期待的放在了聞均言的房前。

　　他放完東西，便想著溜之大吉，卻被蹲守在門邊的聞均言，給逮了個正著。

　　瞧著人影上前，聞均言便果斷的拉開門，和他對上了目光。

　　去念急切的想跑掉，腳下卻生了根脛，立在她眼前動彈不得。

　　她眼中的殺意從他眉眼間劃過，最終落在了那一束花上。

　　去念親眼瞧著，她踩著花下了臺階，粉色的花液四溢，他的心猛然抽痛。

　　以往這些不起眼的東西，都是由春遲扔掉的，他便不覺得有什么。

　　衣袖一緊，聞均言心下冷笑，淡淡地吐出一字，“臟?！?p>　　而她卻好似怕去念聽不到她的話一般，轉(zhuǎn)過頭來盯著他淡笑道：“心思臟，人更臟?！?p>　　去念黑眸微微亮起，被她的笑顏燙得心潮暗暗涌動。

　　她湊近，他后退，蜷縮著手指無處安放。

　　去念黑瘦干癟在她眼中著實不夠看，而她卻無法動他，不只是因為她答應過方丈。

　　而是因為他是懷遠王的侄子，而下她的處境尷尬，不及他有地位，自然只得壓抑著情緒。

　　在聞均言后退的一刻，去念不禁揪住她的袖子。

　　在瞧見她閃現(xiàn)的厭惡時，他頓感渾身無力，無措的慢慢松開手指，討好似的往后挪些步子。

　　不臟。

　　去念空張著口，卻吐不出字來，黝黑的眸子閃著淚花。

　　近日他因為聞均言的縱容，在暗地里肆無忌憚的瞧著她。

　　瞧久了，便真覺著這人是他的了。

　　而此時和她正面對上，才驚覺自己有多不堪。

　　可她偏偏要逗他，“佛門重地，我的小衣可還用的順暢，用不用再從架子上尋兩件?！?p>　　去念瞬間羞得無地自容，蜷縮著手指低下頭，盯著她的繡花鞋，像是在受訓一樣。

　　先前他也不知什么是欲念，握著聞均言香軟的小衣，屈從著本能的尋歡時，他好似瞬間悟到了。

　　與她顛鸞倒鳳，行云雨之事，更是成了蕭燁還，揮之不去的執(zhí)念。

　　他為這種執(zhí)念心醉的同時，也在為這種執(zhí)念深感羞恥。

　　也正是因為如此，蕭燁還總是畏懼面對聞均言。

　　她那雙清透的眸子，好似一眼就能看透他的骯臟，迫他止不住的心慌。

　　·

　　對方一直不開口和她搭話，聞均言便覺著無趣了些，憎恨的神色呼之欲出。

　　去念的心持續(xù)被她刺痛，抬著黝黑的狗狗眼，鄭重的與她道：“對不起?！?p>　　那日過后師父訓了他，他知道錯了，卻因為心里愧疚，不敢來與聞均言道歉，雖然他并不覺著，自己做的有錯。

　　她低低一笑，眸光越發(fā)的冷，“說的可當真輕巧?！?p>　　對故人的最后一點寄托也沒了，聞均言心中的陰暗日夜瘋長。

　　那個能治愈她的小少年，卻無法再及時的拉住她的手，喊回她的良知了。

　　他忽地眸光變得執(zhí)拗起來，“和我回南下，我會賠給你的?！?p>　　“可真會癡心妄想呀。”

　　去念只覺透心的涼，直直的盯著她的臉，垂著眼尾，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

　　他這樣反倒是讓聞均言更厭惡了，“你擺得一臉無辜，好似它該就死一樣?！?p>　　這句話像是魔怔一樣，在去念的腦子里回蕩，直到眼前的人影消失，他才回了些神色。

　　·

　　清晨陽明媚，鳥兒肆意叫囂，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聞均言如往常一樣，在院中擺放的桌案前，研究著瓶瓶罐罐。

　　常在暗處瞧著她的人，此時便站在他的身后，一雙黑眸格外的明亮，可見心中的歡喜。

　　與她私交不多的傲凌雙，對她的心思越發(fā)琢磨不透。

　　先前還恨不得將人斬殺，現(xiàn)下主動與之搭話不說，還由著對方靠近她。

　　春遲卻明白的很，她這是在想法子折磨人呢。

　　·

　　在去念控制不住腳，再度往前挪步時，聞均言總算抬眸掃了過去。

　　一步之遙讓人越發(fā)心神以往，去念盯著她，暗暗的抿唇。

　　哪怕是多年以后，去念也清楚的記得，觸手可得帶給他的折磨。

　　他清楚的記得那日的陽光，是淡淡的橘色，光圈照在她的側(cè)臉上。

　　她長長的睫毛微垂，捏著手中的琉璃瓶子，對著光線瞧了許久。

　　等到藥制好，她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好看的像是謫仙一樣。

　　“阿言?！?p>　　蕭燁還在心里偷偷的喊她，希望她能回頭瞧她，卻又害怕她真的回頭瞧他。

　　他藏著骯臟的心思，暗暗的蜷縮著手指，勾勒著地上的影子的輪框。

　　他偷偷靠近，把他頭和她的影子挨在一起，就好像這半步的距離不存在般。

　　聞均言好似有預感似的停下手，眸光向他掃來時，他立馬站定，重復著道歉的話，“對不起?！?p>　　若不是親眼瞧過，去念瘋狂的撕咬糯米團子的樣子，她怕是真會以為他不是有意的。

　　面對貪婪的狼，勾著不放，遠比殺之而后快更折磨人。

　　將他念著的放在他眼前，卻又不讓他完全得到，看看他還能裝乖到幾時。

　　見蕭燁還難受，聞均言也覺著爽快，但這還不夠。

　　她細長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的指著，一杯黑乎乎的毒藥。

　　聲音在去念聽來，帶著無端的魅惑，“新配的，小師父要不要幫我試試，此毒究竟能夠入骨幾分?！?p>　　傲凌雙和春遲雙雙變臉，就知道聞均言嫉惡如仇，絕不是生性豁達的人。

　　她喜歡配毒這事，全太福寺都知曉，去念也絕然不例外，但他還是沒有猶豫，將藥水一飲而盡。

　　黝黑的眸子忐忑的掃視著她，好似在問她是否原諒他的罪行了。

　　去念還未發(fā)等到答案，腹部便猶如刀絞，痛得他難以喘息。

　　趕來的傲凌雙還未言語，聞均言便淡淡道：“不過是覺著痛些，姑且還死不了?！?p>　　懷遠王如日中天，未曾因為宮變，而有所改變，反倒是勢頭更盛，不少人都想拉攏他。

　　而今局勢未定，聞均言動不得與他相關(guān)的人。

　　放過吧，她又覺著不甘心，只得這般折磨折磨去念，解解心頭的怨念。

　　聞均言說完這話，便不想再瞧去念的臉，想要回屋待著去。

　　誰料被他揪住了衣角。

　　她眸色一暗，抬腳踢開他，“日后莫要再來我的院子，除非不想要命了?！?p>　　·

　　傲凌雙雖然也不喜這個去念，但念及他不容小覷的身份，卻還是動手欲扶他起來尋醫(yī)。

　　去念疼得倒在地上打滾，渾身上下全是冷汗，但還是兇狠的拒絕了，傲凌雙投來的好意。

　　春遲上前拉住傲凌雙，“由他去吧，我家主子一向有分寸，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傷他的命。”

　　這般傲凌雙也不管他的死活了，他獨自躺在原地，渾身上下如被螞蟻啃咬般，讓他難以喘息。

　　他不知過去了多久，醒來時早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怕方丈會怪罪聞均言尋仇，傲凌雙和春遲，直接將去念做的那些事，如數(shù)抖了出來。

　　小衣被搜出來時，去念緊緊的攥著，遲遲不肯松開手。

　　自家的丫頭被人惦記，寺中的師傅都打起了精神，以至于去念沒法，再輕易靠近聞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