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福安殿。
燭影綽綽,官家正伏在案前挑燈批閱奏章,黑檀木桌上疊滿了一摞摞的、由地方的官員呈遞上來的奏章,有的涉及水患災(zāi)害,有的涉及地方的財政稅收問題,有的涉及官員的貪污腐敗,有的涉及多項救災(zāi)方案,有的涉及賑災(zāi)的米糧的短缺問題……
丑時將盡,這位一國之君終于放下手中批閱了一半的奏章,端起白玉茶盞飲了幾口涼透的茶水,稍稍緩解了些疲乏。男人閉眼輕輕揉搓著太陽穴,在一旁候著、始終不敢闔眼的周內(nèi)侍見狀剛想上前為主子分憂,便被君主的一個手勢制止了。
趙中信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向一旁的內(nèi)侍問道:“二王爺最近在干什么?他近期可還在干私下倒賣軍火的勾當(dāng)?”
周內(nèi)侍俯身一拜,回道:“這個小人實在是不清楚,再過幾個時辰,待天一亮后,小人便令平王府的探子進(jìn)宮一趟,屆時再向您匯報?!?p> 君王點點頭,他盯著桌邊那一盞搖曳著的燭光,沉重的思想開始如游絲般四散開來。
他盤算著皇家的幾位兄弟里,目前能對他皇位構(gòu)成威脅的,也就是二弟趙廷躍和三弟趙瀾之,二弟有一幼子,年紀(jì)還小,不值一提,三弟則尚未娶妻。
這些年,趙廷躍雖然表面上求仙問道,作出一副兩袖清風(fēng)、仙風(fēng)道骨的樣子,但是私下里一直利用其手里的權(quán)力干些倒賣軍火的勾當(dāng),所得巨款,究竟是僅僅為了奢侈享樂還是另有他用,趙中信也不敢篤定。
若二王爺當(dāng)真對皇位覬覦已久,早已私下生出了謀權(quán)篡位之心,那……
相比之下,三弟趙瀾之則始終如閑云野鶴一般無心朝政,他無論是對金錢還是權(quán)力,似乎都沒有太強烈的欲望,最大的志向仿佛就是要當(dāng)一個悠閑散漫的王爺,專注于追逐男女之間的小情小愛。但這也或許僅僅只是表象,生在帝王之家,又有幾人能對皇位心無波瀾、毫無野心?更有幾人能對皇權(quán)視若無睹?歷史上,皇家手足之間又有幾人能不互相殘害呢?
雖然趙瀾之與趙中信是同父同母的親生胞兄弟,但若涉及皇位穩(wěn)固之事,他自然也絕不會有半分的手下留情。
更何況,那日,司天監(jiān)的監(jiān)丞求天占卜的預(yù)言還猶然在耳畔回響……
官家沉思許久,靜默不言。
半晌后,他伏案新寫了一道加重原有刑罰的詔令,而后又對身旁的內(nèi)侍道:“今日早朝后將這道詔令頒布天下,即日起立即施行?!?p> 周內(nèi)侍趕忙跪叩,慌忙地接過詔令。
他打開一看,頓時冷汗涔涔,上面赫然寫著:即日起,凡倒賣軍火者,若為平民,一律處之以死刑,罪輕者絞刑或斬首,罪重者處以凌遲;若為皇親貴胄,則一律貶為庶民。
夜色愈發(fā)地濃黑如墨,空中烏云密布,遮蔽住了原本皎白的月光,在深沉、濃厚的重重烏云之下,竟是連半顆璀璨的星子都無,黑壓壓的夜空如同深淵般不可凝視,仿佛稍作凝望,便會將人卷入這無邊的深邃地獄一般,令旁觀者望之而頓生一股深深的畏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