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律音閣。
方天霸著一身漆黑的、繡滿祥云暗紋的莨紗綢長袍，笑意盈盈地迎接著如約而至的平王趙廷躍，將人送進對方提前預(yù)約好的一等閣間，又令下人送上提前備好的精美膳食、瓜果與糕點，還想再叫幾位娘子來為其奏曲，沒想到卻被趙廷躍直接婉拒了。
方天霸稍作思考后，作楫一拜，這才道：“二王爺放心，我律音閣的一等閣間私密性極好，您此番前來，會見了誰、談了什么，天知地知，再不會有多余一人知曉，這點您盡可放心，今日我會將整個律音閣的茶水都換成清一色的‘靜音茶’，再過一個時辰，除了您所在的房間，今日的律音閣連同下人們在內(nèi)，都不會在府內(nèi)走動，而是在夢鄉(xiāng)中酣然入睡。至于微臣這里，吾恰巧今日與三王爺有約，也不便在此久留了……”
趙廷躍喝了一口白瓷盞中的熱茶，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對方?jīng)]什么事可以下去了。
方天霸嘴角的笑意一僵，不過片刻，瞬間恢復(fù)成燦爛的笑顏，這才又拱手作楫，識相地退下去了。
等方天霸從房間離開，秦川打開閣室的門，四下望了望，確定周圍沒有閑雜人等，這才又關(guān)了門，回到了平王身側(cè)端端正正地站著。
再過一個時辰就是雙方約定的時間，而平王則是提前到的一方，為了保證此次會面不會走漏風(fēng)聲，他只能選擇謹慎行事。饒是平日里再高高在上的王爺，在此緊要關(guān)頭，也只能屈尊多等待上一個時辰。
又過了一個時辰，整棟三層的樓閣內(nèi)都顯得出奇的安靜，沒有了半分的人群嘈嘈切切的交談聲。
平王向身邊使了個眼色，秦川立馬會意，出門去三層樓閣轉(zhuǎn)了幾圈，挨個地推開每間房門，檢查整棟樓閣的客人是否都已入睡。
正在他出去的間隙，突然有人敲門，門扉被幾陣規(guī)律的敲擊所扣響。
平王微微一愣神，繼而鎮(zhèn)定自若地喊了聲：“進來?！?p> 來人只有一位，是一位笑容可掬、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對方儒雅一笑，向王爺請安并行禮。
趙廷躍覺得此人與自己想象中的樣子似有不同，大腦中微微閃過一絲不對勁，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對，他卻怎么也想不出來。許是自己多心了，此次官家正在重刑處罰軍火倒賣的生意，他雖被巨大的利潤所誘惑，但是在此等時刻，也總難免有些驚弓之鳥和疑神疑鬼了吧，平王在心里寬慰了自己幾句，又換上了一副禮待庶民、寬和大度的樣貌，與對方閑扯了兩句，說說汴京的風(fēng)貌人情，禮賢下士地關(guān)懷一下對方這幾日玩的可還如意，沒幾句，終于還是扯回了正題，聊到了這樁特殊的生意與價格空間。
此時秦川已然巡視回來，像門神一樣恭恭敬敬地守在門口站著，也不進門。
又過了半個時辰。
突然，平王將手中雪白的折扇猛地一合，語帶幾分譏誚與憤懣，不滿之情已是溢于言表：“吾貴為天朝二王爺，此番紆尊降貴、好聲好氣地與汝聊這樁生意，雖然汝給的價格已經(jīng)高出市場價五六倍，但是如果汝無法說清購買軍火的目的與用途，這樁生意，怕是也成不了的?！?p> 對面的人不卑不亢道：“二王爺，實不相瞞，這段時間貴朝與我聯(lián)系的達官顯貴也不在少數(shù)，其中很多人對這樁生意都很感興趣……想來，二王爺雖地位顯赫，但是也不至于強買強賣。這樁生意最終能不能成，也不是王爺一人說了算的。至于購買軍火的用途，此乃我方機密，不可外泄。既然王爺話已至此，那在下也只好告辭了。若您再有意向，此筆生意，仍舊可談。”
契丹的商人放下手中飲盡的茶盞，微微一笑，禮節(jié)性地拱手作楫，他從桌邊起身就要走人。
趙廷躍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內(nèi)心早已暴躁、狂怒到極致。他扇動著手里的雪花扇，在一旁冷冷地盯著對方即將離開的身影。
外面的秦川聽到動靜，持刀立在門的一側(cè)。
契丹商人耶律齊開門，瞥了一眼門外的侍衛(wèi)，見對方劍眉星目，輪廓分明，身上佩戴著一把短柄手刀，刀根處雕刻出卷云花紋，又用銀絲鑲嵌成形，煞是精美，襯得這件冷兵器更加寒光逼人、冷血無情。想來門外的侍衛(wèi)也是一位武藝高強之人。
他在心中冷冷地打量著對方，面色仍舊如常，沖著門外的人微微點了一下頭，便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