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男人須狠
宣平侯府接真千金回府的馬車，直到暮色四合，才駛?cè)氤情T。
等到了侯府，已是明月高懸，繁星點點。
門口冷冷清清，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
安媽媽恭恭敬敬把沈靈犀領(lǐng)去事先準(zhǔn)備好的靜思院，囑咐院中婢女，好生服侍她梳洗更衣，又吩咐廚房送上飯食，這才匆匆去了大夫人安素慧的清秋院。
快走到院門前，她朝自己的臉狠摑幾巴掌，又將腦門上消得差不多的印子使勁捏幾下，這才抬起袖子遮掩著臉面走了進去。
上房里，宣平侯沈濟剛回到家，因著沈玉瑤婚禮上發(fā)生的事，他忙得焦頭爛額。
見安媽媽藏首露尾從外頭走了進來，不待安夫人開口，沈濟直接就問：“人呢？接回來沒？”
“回侯爺，剛接回來?！卑矉寢尩痛怪^，躲躲閃閃地回道：“五姑娘這會兒在靜思院梳洗呢?！?p> 安夫人看出些眉目，“不是中午就出門，怎到這時辰才回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耽擱了？”
“是、是五姑娘那福安堂里，有活計沒做完。便、便就讓奴婢們等了些時辰。”安媽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
“做活計？”沈濟皺眉：“做什么活計？福安堂那種地方有什么……”
話說到一半，他想到福安堂是干什么的，只覺得晦氣得很，“你是說，她明知今日回府，還去給人殮尸了？你也是府里的老媽媽了，怎么沒攔著她？我不是讓夫人叮囑過你么？要提點她府里的規(guī)矩?！?p> “奴婢攔了，沒攔住……”安媽媽怯生生放下袖子，抬起臉，帶了幾絲哭腔，“五姑娘手上有些功夫，把趙大婆娘的胳膊給擰折了，奴婢也挨了打?！?p> 沈濟見她兩頰和額頭又青又腫，眉頭擰得更緊：“這都是她干的？好啊！好的很！我倒是小瞧了她！”
安媽媽見火候差不多了，開始往上倒油，“奴婢在福安堂外頭候著五姑娘，瞧見知府和大理寺的人都去了，還有繡衣使……奴婢跟官差打聽，說是昨夜四姑娘和李探花的婚事，好像和五姑娘有關(guān)，那、那個瑤娘的尸身，就在福安堂里?！?p> “什么？是她毀了阿瑤的親事？”
沈濟大吃一驚，沈玉瑤這樁親事鬧成這樣，簡直讓他在人前抬不起頭來，沒想到竟是沈靈犀的手筆。
“她想做什么？她以為等阿瑤退親，那份嫁妝就是她的了？”沈濟一拍桌子，“她想得美！在我這，阿瑤就是我親生的，誰也越不過她去！”
說著，便氣沖沖往外走，大有要找沈靈犀算賬的架勢。
“侯爺息怒?！卑卜蛉嗣Τ蹲∷囊滦洌驁A場，“若非五丫頭昨夜鬧這么一出，咱們也不知道李探花是那種人，到底也算是她救了阿瑤……”
“救什么救！簡直是婦人之仁！”沈濟甩開袖子，恨鐵不成鋼，“男人若想成大事，必須得心狠手辣。那繡娘出身低，又擋了李安臨的路，有此一劫是她自找的。若換成是我沈濟的女兒，他李安臨敢這么做嗎？”
“我千挑萬選，看中的就是李安臨有野心，能成事。阿瑤嫁給他，將來便是當(dāng)個首輔夫人都有可能，現(xiàn)如今被沈靈犀一攪合，李安臨這個探花郎算是廢了。以后去哪再給阿瑤找這樣的好親！真是氣死我了?！?p> 安夫人扯了扯唇角，朝安媽媽使個眼色。
“侯爺，您消消氣?！卑矉寢寭渫ü蛟谏驖媲埃澳犈景言捳f完，奴婢聽府衙的官差說，五姑娘與大理寺的慕少卿關(guān)系匪淺，這回慕少卿還請了繡衣使來替五姑娘解圍……”
“我堂堂宣平侯，還怕他一個區(qū)區(qū)大理寺少卿不成！”沈濟氣得面紅耳赤，到底卻沒再往外邁出一步，“你可看清楚了？當(dāng)真是繡衣使？”
“奴婢在門口看得千真萬確，就是繡衣使?！卑矉寢尯V定道：“繡衣使進去沒多久，趙知府便帶著衙差出來了，他走后，慕少卿也走了，五姑娘在福安堂里忙活到申時才出來?！?p> 安夫人聞言，提醒道：“侯爺，您忘了，那慕懷安不只是大理寺少卿，還是皇后娘娘的親侄，承恩公府未來的世子。咱們家老祖宗跟承恩公府老祖宗是手帕交，先前我聽松竹院的丫頭說，老祖宗一直念叨著手里有一門好親，就是跟承恩公府這位?！?p> 說著，她掩唇輕笑，“說來也巧，這門親事原是要說給四丫頭的，后來知道四丫頭是抱錯的，老祖宗就再沒提過。也難怪，她老人家不斷催您把五丫頭接回來，肯定是還惦記著這門親事。”
“母親真是病糊涂了！承恩公府什么門第，能看上沈靈犀這種出身？”沈濟很是不屑，指著安媽媽臉上的淤青，“就憑她這股狂妄勁兒，真嫁去承恩公府，那不是結(jié)親，是結(jié)仇！不行，如今阿瑤親事沒了，要嫁也得是阿瑤嫁！我這就去找母親說……”
“侯爺莫急。”安夫人又拉住他：“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把李家親事趕緊退了，再去找老祖宗說項。老祖宗一心盼著把五丫頭接回家，人都還沒見著，您就跑去替四丫頭說話，老祖宗心里能樂意嘛。就算為四丫頭著想，您也得徐徐圖之才好，若不然老祖宗生起氣來，又讓二房白得了便宜?！?p> “你說的對?！鄙驖烈鲙紫?，對安媽媽吩咐道：“你明日一早就去金仙觀，請幾個坤道來，給那丫頭的院子做做法，除除晦氣，若老祖宗問起，就說是那丫頭怕沖撞她老人家，自己這么提的。再提點提點這后宅的下人，晾她幾日，待我把阿瑤和那李探花的親事退了，再讓她們一起去見老祖宗?！?p> 安媽媽低頭應(yīng)下，與安夫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眼，這才恭謹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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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院在宣平侯府的西南角，坐北朝南。
正北兩間上房，有個朱紅的小回廊連著左右的廂房，院子西南角種著一株杏樹，東邊有幾叢芭蕉，靠墻還有幾桿翠竹，還挖了一汪小池，從外頭引了活水來，養(yǎng)著幾尾錦鯉。
院子雖小，勝在清雅別致，還臨著侯府角門，出入方便，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給女兒“立規(guī)矩”的宣平侯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