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漸濃,一日清晨,他們上完課后,若離送先生至庭院。猛然看見院落盛放的一簇簇海棠花,明艷動人。蔣白見身邊女子,正笑的燦爛,便聽丫鬟那透露著欣喜的聲音穿過回廊,聲聲入耳。
“將軍大捷歸來!”
蔣白眉輕輕上揚,待回過神,若離就已隨著丫鬟離開了。
她疾步,跑到門口,一下便看見身著戎裝風塵仆仆的將軍。那一臉疲憊的男子,立于馬前,微張開手臂接住撞進懷抱的女子。將消瘦的下巴抵在她頭頂,不愿松開。
剿滅土匪,全數(shù)充公了山西知府貪污的銀兩之后,沐宸連休息都沒來得及,便馬不停蹄的連夜趕了回來。如今,終于又重新回到了心里一直放不下的妹妹身邊。
將軍身邊隨行的手下,見這情景,一臉錯愕和驚訝。平常,都聽說葉將軍疼愛妹妹,可直到現(xiàn)在親眼看見溫柔地將至親擁進懷里的首領,仍然覺得不可思議。這還是那個率領他們闖進匪寨,一刀砍下土匪腦袋,繼而下令知府全家連坐斬首的葉將軍嗎?
如今這柔情四溢的俊逸面容,和平日帶領士兵的時候那種鐵血政策,在旁觀者的眼中交錯劃過。他們只能拭目杵在一旁,眼見著百練鋼化為繞指柔的轉(zhuǎn)瞬畫面。
她牽著哥哥的手走進將軍府大門,那邊的蔣白早已靜候多時,剛剛那一幕親昵場景,全都映在了眼里。只是心里難言的苦澀滋味,讓自己無所遁形。若離見先生站在那里,突然想起對方還沒走,卻被自己丟在了一邊。臉上一熱,有些難堪。
蔣白依舊是朝她那般溫和寧靜的淺笑,鳳眼里看不出情緒。倒是沐宸發(fā)覺家里出現(xiàn)了陌生人,先開口發(fā)問?!斑@位是?”
“在下蔣白?!毕壬啙嵰淮?,不愿多說。
“這是給原來那位老師,暫時代課的?!彼疵鈿夥諏擂危鲃咏忉?。
“恩。那今天上完課沒?”哥哥一改剛剛詢問蔣白時的戒備和嚴肅,扭過頭寵溺的問若離。
“上完了~”
“既然上完課了,那就讓管家送客吧?!便邋窊]手示意,管家走到蔣白身邊,微微躬著身子,說了句“請?!?p> 先生不做聲的點頭,然后轉(zhuǎn)過身離開。
“先生再見?!彼凶圆磺宄顩r的和蔣白告別。話音剛落,就被哥哥牽著走向回廊。
葉沐宸自問并不是小氣狹隘的人,可卻在見到家里突然出現(xiàn)的蔣白時,有些不知由來的慍怒。當直視著眼前面帶微笑的人時,直覺告訴自己,蔣白不簡單。
她被牽著,帶到屋里,便替哥哥卸下戎裝。穿上天青色外衣后的男子,看起來更親近的多,沒有了戰(zhàn)甲所帶來的莫名壓迫感。若離坐在塌前,將那身戎裝置于膝上,拿起蘸水的布擦拭著鎧甲上的塵土。聲音細細地說著。“你這次走了兩個月零三天?!遍e來無事的時候,她就喜歡這樣一天天的數(shù)著日子。
“你給我寫了十七封信?!便邋钒攵自谂用媲埃褐^,接著添了一句。
“哥哥,我想你了?!币恢蔽丛赂抑币暩绺绲娜綦x,終于抬起眼簾對上了沐宸墨玉般深邃的眸子。忍了很久都不愿在眾人面前落下的眼淚,也隨之墜落。
“恩,我也是?!便邋犯惺艿?,手背上那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像是綿延不息的河流,慢慢流進自己空曠虛無的心,然后宣賓奪主的把它填滿了。
“別人都說你是常勝將軍,不會輸。我也清楚的知道,你一定會贏。可是我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的擔心?!?p> “傻阿難,哥哥已經(jīng)回來了。”沐宸看妹妹哭的,心也跟著軟了。握住若離纖巧的肩膀,輕輕哄著。
這段分開的日子,讓二人心里堅定的明白,這一生怕是再也離不開彼此了。這種濃至骨血的真摯感情,終于到了至死不渝的地步。他們此生都將是緊緊相連,密不可分的。
哥哥久久凝望著女子噙著眼淚的澄澈雙眸,似乎看穿了那對眼睛,直直看進了心里。那里竟然全部都是自己。
男子微微站起,托起若離的臉龐,低下頭在她額上深深的烙下一吻。那一刻,時間的消逝都漸漸變得緩慢,緩慢到那人都不愿離開。而若離只是有些無措的木在那里,竟還無端的闔上了眼。
那是你妹妹!沐宸心底有個聲音突然響起,宛如驚雷般打醒了自己。
她感覺到男子那炙熱的唇,驀地抽離。睜開眼,只看到哥哥失魂落魄的表情,那是自己從未見到過得的樣子。
這現(xiàn)今到底是該如何是好,他們剛剛的舉動到底意味著什么?為什么哥哥要這么做,又為什么自己毫無反應的默默接受。復雜的想著這些,若離只得羞赫的垂下了頭。
“我……阿難……哥哥只是太喜歡你了?!便邋废胫肿终遄玫慕忉?,可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后只用了這蒼白無力的一句話來倉惶收場。
“沒關系,我明白的。”
所以,他們還是最要好的兄妹,那種喜歡也只是親人之間的感情積淀是嗎?她想,自己應該理所應當?shù)慕邮苓@個解釋,別無他法。不知為何,若離此刻的心里,竟突然有絲絲隱痛,像是針扎一般的痛楚,還伴著莫名的失落。這時的葉沐宸是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他們心里,習慣性的將這感情固執(zhí)的劃定在了,親情的行列。葉難和葉安,這輩子都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