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選擇創(chuàng)造和守護
“雖說如此，但在這個世界，陛下能厲行法治、推動變革已然實屬不易。”溫如玉誠懇地開口道，語氣中帶著不可多得的欣賞。
蘭瑤似笑非笑地望著對她大加贊賞的溫如玉，悠然笑道：“既如此，那溫公子可愿盡上一分心力？”
“我？”溫如玉神色隱隱有些波動，似乎不敢相信這是蘭瑤的提議，遲疑道：“此等重任，以我的身份參與其中，怕是不妥。”
“非也！只要你愿意，身份便不會是問題，但關(guān)鍵是，你要先過了你心里那一關(guān)，因為這畢竟是在為大宣做事?！?p> 蘭瑤就怕對方又妄自菲薄起來，不免揉了揉生疼的眉角，長嘆一聲道：
“如今正值用人之際，可我這個走馬上任的女暴君卻是左支右絀、難以為繼，這不，如今的金鑾殿上還有一群誓死抗爭的老臣在跪著呢！”
“是因為雪州公考之事？”溫如玉也聽說了蘭瑤這足以轟動整個大宣的創(chuàng)新之舉，少時便已治國理政的他很清楚這樣選拔人才的方式將會受到來自于貴族門閥最強烈的反對。
“是啊，接下來這將是一場硬仗?！碧m瑤驀然一沉，冷笑著地開口道：“他們這邊罷工罷得厲害，便是算準了我這個女皇陛下看似風光無量，實則離了干活兒的他們就是個擺設(shè)?！?p> “可破舊迎新、革除弊習要是沒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和魄力，到最后只會不了了之?！碧m瑤凝視著顧慮太多的溫如玉，滿眼期許道：
“所以，我需要溫如玉你的幫助，至少在司法改革這一塊，我需要你統(tǒng)領(lǐng)大局?！?p> 蘭瑤發(fā)出了邀請后，又誠懇地分析了當下的利弊得失：“這些日子我需要處理的東西太多了，齊聿明一黨步步緊逼，在朝堂上和我形成對壘之勢，在背地里也不知道又在籌謀著什么，如今我這般興師動眾的改革，動了世家貴族的奶酪，接下來只會面對更加猛烈的反擊?！?p> 蘭瑤說完，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吃了一半的飯頓時間覺得難以下咽起來，“這想想，還是愁人?。 ?p> “寧鳴而亡，不默而生，陛下志向遠大，如玉望其項背。”溫如玉畢竟是做過太子的，國事繁雜，他又豈會不知其中艱辛，不由得勸慰道：
“只是，陛下莫要太過憂思，有些事急不得，陛下若有需要，如玉愿竭盡全力。”
溫如玉不過才二十二歲，便已然經(jīng)歷了尋常人一輩子都難以觸及的苦痛，他隱忍茍活至今，自然不會再在乎什么名聲，很明顯已經(jīng)被蘭瑤說動，又道：
“只是我曾經(jīng)的身份在大宣實在是尷尬，縱然陛下信任，我已然不在乎所謂旁人評價、名聲好壞，但此事還是莫要放到明面上為好?！?p> 溫如玉微微頷首，向著蘭瑤行禮，真切地開口道：“承蒙陛下不棄，如玉和妹妹的性命才得以保全，如玉愿為幕后之臣，助陛下一掃積弊、得償所愿?！?p> “好！”蘭瑤總算是展露了幾分笑容，她激動地起身，道：“我就喜歡你這樣可堪大任的人才?！?p> 溫如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謙道：“能幫上陛下的忙，是如玉的榮幸?！?p> “哦，對了，還有一事，我想我要如實告訴你。”蘭瑤忽而想到了什么，微微皺眉，詳細開口解釋道：
“藍城、鄴城、陽城，昔日東辰三城我已經(jīng)讓給了晟國。其實，和談之事，當初是寧姝和晟國已經(jīng)定下的約定。”
“她的本意是先滅東辰、再誅南晟，進而一統(tǒng)天下，當初兩國之間訂立的所謂盟約，不過是為了用連橫之策先解決實力較弱的東辰罷了。”
“如今她已不在，戰(zhàn)亂剛止，我無法毀掉和談的機會，所以這三座城池的歸屬我也只能相讓。”
蘭瑤不想因為此事和溫如玉心存芥蒂，所以一開始就選擇了將話說個清楚明白：
“溫如玉，我知你曾為東辰太子，經(jīng)歷過國破家亡的痛苦，但眼下局勢如此，我無法為你一人讓天下百姓重新陷入戰(zhàn)亂之苦，也給不了你復國之機?！?p> “你身負國仇家恨，為了親人卻依舊能夠堅持到現(xiàn)在，我很敬佩你的心性和品格，我們之間雖始于交易，但你已然選擇留下，便不會止步于交易?！?p> “或許為我效力在外人看來是不忠不義之舉，但前塵過往，也不只有仇恨，與其以一人之力進行渺茫復國，不如換個身份為自己重活一遭。”
“而且，我知道你并非貪圖權(quán)力榮華之人，你昔日心中所求，或許換一種方式也可以實現(xiàn)。”
“你可明白？”
蘭瑤的話很有感染力和說服力，溫如玉聽著如此坦誠之言，情緒牽動，一時間竟忍不住潸然淚下起來。
他本以為自己會承受萬般折磨，凄慘走完這失敗的一生，可冥冥中到來的人，卻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他不是沒想過復仇，可這本就是同樣遭受過滅門之禍的鳳燼以復仇為開始的殺戮，繼續(xù)糾纏下去，哪里還能分的清楚誰對誰錯呢？
更何況，他已淪落至此，就算是有心卻也無力，說到底，東辰已滅，他也該放下不切實的幻想，考慮一下他還能擁有的未來了。
既然選擇活著，便不該辜負她給他的機會。
蘭瑤見溫如玉不說話，雖然知曉他是深明大義之人，卻也難保他不會陷入執(zhí)念之中，便又勸道：
“或許以我的立場勸你放下慘痛的過去很不應(yīng)當，但正如我曾對鳳燼說過的那樣——”
“在這場復仇之中，早已經(jīng)沒有勝利之人，仇恨除了會讓你們彼此變得更痛苦外，根本解決不了什么?！?p> “有道是冤冤相報何時了，溫如玉，你要為自己而活，莫要被執(zhí)念沖昏頭腦變成怪物。”
蘭瑤目光灼灼，以鏗鏘有力的話繼續(xù)道：
“因為，你還有未來，對抗痛苦和仇恨的唯一方法，唯有創(chuàng)造和守護！”
溫如玉終于不再是那副看淡一切的少年老成模樣，他驀然抬頭，神色中透著隱隱的震撼。
那些話在他心中激烈地翻覆著，如山呼海嘯般沖散了所有痛苦造就的陰霾，令他豁然開朗。
是啊，他還活著，還有希望和未來。
與其掙扎在過往的泥潭中自怨自艾，不如選擇創(chuàng)造和守護。
他活著，便該活得有意義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