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片葉不沾身
“姑娘，別動怒，我知道你今日來此的目的，或許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p> “你，”衛(wèi)姝雁把面前的人審視一番，沈炑穿著一身黑袍，少了幾分視初見時的書生氣，多了幾分英雄少年的爽朗。
此人的相貌堂堂，笑起來有幾分爽朗，必定能勾得小姑娘喜歡，只要他保持著此刻的微笑，想必許多事會好辦許多，加上他不俗的身手，要打起來也不會是托累。
可是這個人來歷不明，衛(wèi)姝雁又不能完全放心，她問道：“你為什么要幫我？”
沈炑小心移開他脖子上的匕首，“也不是說幫你吧，假銀票若大量流出，于民于國都是危害，假銀票要是真與此地有關，也算是為國出了一份力?！?p> “我看是因為你也取到了假銀票吧！”衛(wèi)姝雁毫無保留的拆穿他。
“被你拆穿了?！鄙驗褵o奈的聳聳肩。
既然都是為了錢，那就說得通了，可她還有一個疑問，“你為什么不認為，這些都是我自導自演呢？”
“你嗎？”沈炑堅定道，“不會?！?p> 衛(wèi)姝雁問：“你就如此信任我？”
沈炑：“無關信任，只是我不認為你會那么蠢，讓假銀票從自己錢莊流出?！?p> “看來，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衛(wèi)姝雁欲言又止。
沈炑卻接上話，“那么愚昧。”
衛(wèi)姝雁：“既如此，我們便合作一回?！?p> *
怡春院門前站著兩道修長的身影，一黑一白，宛如兩個黑白無常，沈炑側過腦袋，再次問道：“你確定這樣她們看不出來?！?p> 衛(wèi)姝雁換了一身男裝，卸下臉上的紅妝，特意在臉上打了點暗沉的粉遮住那白皙的小臉，她在腰間墊了幾層棉布，隱藏了本來凹凸有致的身材。
“看情況吧，若是暴露了，就按我們之前說好的。”衛(wèi)姝雁活了二十三年也沒進過青樓，不過她想里面的人悅人無數(shù)，恐怕不會被這點把戲糊弄過去。
“走，進去吧！”衛(wèi)姝雁喊了一聲旁邊的沈炑，沒想到那人在一動不動，嘴里似乎還念叨著什么。
沈炑：“阿彌陀佛，佛祖恕罪，恕罪?！?p> 衛(wèi)姝雁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干什么呢？”
沈炑：“我在求佛祖饒恕我?！?p> 衛(wèi)姝雁無奈，翻了一個白眼，其實她心里也有些發(fā)悚，人總會對從未踏足的環(huán)境有些恐懼感。
雖然是正午時分，怡春院的生意，卻好得很，門庭若市，只見門口那兩位公子皆沉呼了一口氣，猶如像上斷頭抬般走了進去。
“喲，二位公子看著眼生哪，不是本地人吧！”才踏進門，怡春院的紅姨便熱情地迎上來。
“我們兄弟二人自小在外求學，近日才回到江陵，久聞怡春院大名，特來一睹此間風采?！毙l(wèi)姝雁故意壓低聲音，說話文縐縐的。
沈炑則站得筆直僵硬，目視前方，像是一個僵尸，特別是對面前的紅姨，更是避之唯恐不及，連紅姨手上的紗絹撫過他的袖子，他也緊張的躲開老遠。
這種反常行為自然引起紅姨懷疑，還好衛(wèi)姝雁及時圓了回來，她側到紅姨耳旁，悄悄道：“我這位兄弟性格孤僻，此間就是帶他來好好學習與人相處之道，紅姨可要好好給他選一位好相與的姑娘?！?p> 話畢，她在紅姨手里塞了一錠金子，紅姨眼前一亮，嘴角才復笑容。
紅姨接著介紹：“那二位算是來對地方了，整個江陵城，就我們這的姑娘最溫柔，最善解人意，就是不知道二位公子想作詩聽曲，還是享受閨房之樂呢？”
衛(wèi)姝雁驚訝：“怡春院的姑娘還會作詩？”
紅姨：“作詩不敢當，但為公子研磨寫字還是綽綽有余，若是想要附庸風雅幾句也未嘗不可?！?p> 衛(wèi)姝雁展開手中折扇，輕輕煽動，施施然道：“整日在書院作詩，枯燥乏味，哪及美人的靡靡之音令人陶醉?！?p> 紅姨：“二位請入廂房?！?p> 大堂內(nèi)喝酒作樂，幾個你追我趕的男男女女穿插在大堂內(nèi)，個個衣衫不整，還有幾個身上只披幾塊絲帶的女子往二人身上撲去，沈炑似是一驚，雙手合十，險些當場念出“阿彌陀佛”，還好衛(wèi)姝雁眼疾手快，一巴掌打掉那人的手，順勢把那個姑娘牽過來。
衛(wèi)姝雁從小習武，力氣比一般女子大些，身高也有優(yōu)勢，她把那女子摟入懷中，卻有一番羊入虎口的氣勢。
她輕輕挑起女人的下巴，“姑娘貌若西施，”她的手移向女人的腰部，“膚如凝脂，楚腰纖細，當真如水一般細膩?！?p> 衛(wèi)姝雁附身在她頭發(fā)上一聞，雖然聞到的是一股刺鼻的脂粉味，嘴上還是不停夸贊，“好香啊，敢問姑娘芳名?！?p> 紅姨走在前頭，快要上樓梯時發(fā)現(xiàn)二人不在了，在人群中找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這一幕，她妖嬈的走過來，接過衛(wèi)姝雁的話，“她叫詩詩，若論相貌身材是咱們怡春院里一等一的好，公子好眼光，不過她今天已經(jīng)被人包了。”
那位公子蒙著眼睛正摸索到此地，他嘴里還喊著，“詩詩，你在哪呢？別躲了，要是被我抓到......”
那人的手正要摸到衛(wèi)姝雁懷里的詩詩時，她一個箭步把詩詩帶離了那油膩男人可觸及之地，在她耳邊說：“詩詩姑娘，衛(wèi)某向來不喜仗勢欺人，可今日只要詩詩姑娘點頭，我便欺人一回?！?p> 衛(wèi)姝雁仙姿玉色，換上男裝，自然也是相貌堂堂的公子哥一枚，談吐不俗，穿戴皆是上品，相較于那個上了四十歲的油膩男人，這樣一個有才有貌關鍵還有錢的人，自然是首選。
女人躲在衛(wèi)姝雁懷里，嬌欲羞澀，聲音似水般柔和，“詩詩聽公子的，只有一事，千萬別傷了大家的和氣?！?p> 她雖然討厭那個男人，但畢竟是她的?？?，不好得罪，也不能得罪。
衛(wèi)姝雁將她摟得更緊，憐香惜玉般道：“那是自然，我怎舍得詩詩你為難呢？”
在一旁隔岸觀火的沈炑看得目瞪口呆，她該夸贊衛(wèi)姝雁的應變能力太強呢，還是夸贊她的演技一流。
紅姨帶著一行人上了樓，先是命人準備了茶點，又喚來十幾個姑娘讓沈炑挑選。
做戲要做全套，衛(wèi)姝雁和詩詩在一旁黏黏膩膩，好似一對剛剛成婚的新婚夫妻，沈炑坐立難安，他幾次向衛(wèi)姝雁投去求救的目光都被那人忽略。
“公子，您看都換了兩撥人了，還不滿意，”叫來的女孩雖說不如詩詩漂亮，相貌皆是不俗，其中幾個還精通樂器，比樂師不差，可沈炑一直不點頭，紅姨也開始著急，她可不想放過這兩只大肥羊。
“我，”沈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氣定神閑坐著，干脆就扮演衛(wèi)姝音所說的性格孤僻之人。
這里的一切都讓沈炑無所侍從，無論濃重的熏香味還是這嘈雜的環(huán)境，偶爾還能聽到隔壁顛鸞倒鳳之音。
衛(wèi)姝雁看沈炑著急，手足無措，又強裝神態(tài)自若的樣子，覺得可愛又可笑，看來這廝還真沒來過青樓。沈炑表面上平靜如水，可衛(wèi)姝雁卻看到他藏在桌下的兩只手卻緊張的來回搓揉。
“詩詩，你先等我一會兒?！毙l(wèi)姝雁見此情景，示意懷里的女人退開。
“沈兄，你還真是眼高于頂，這么些美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他拍了一下沈炑的肩膀，在他耳邊說，“放心吧，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佛祖慈悲為懷，不會怪罪你的。”
沈炑氣惱的回頭愣了衛(wèi)姝雁一眼，他知道此人是故意打趣他，偏偏不上她的當，“我看衛(wèi)小姐方才情話張口就來，如此嫻熟的輾轉于花魁之間，想必經(jīng)常喬裝來此間逗樂?！?p> “佛說眾生平等，怎么你看不起花魁。”要說耍嘴皮子，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勝得過她。
“自然不是，”沈炑急道?；灿幸患贾L，憑本事吃飯，大家都是為了討生活，無高低貴賤之分，雖受人白眼，但也不用自輕自賤。
衛(wèi)姝雁無意與沈炑爭個高低，況且，還有那么多人在，她微微一笑轉頭對紅姨說：“這些都是庸脂俗粉，還有沒有清麗脫俗的?！?p> “我聽聞，此處有位司音娘子精通琵琶，曾被陳王親口夸贊，王府每次設宴，必會請她獻藝，不知我兄弟二人可否有幸一聞?！?p> “公子啊，我們那位司音娘子有些才氣，心高氣傲，恐怕沒那福氣伺候二位公子?！奔t姨歉意道。
“莫非媽媽是嫌我的錢給得不夠多，”衛(wèi)姝雁扯下腰間的錢袋子，放在手上顛了顛。
紅姨兩眼放光，眼珠子隨著錢袋子上下移動，“那我去問問？”
衛(wèi)姝雁把錢袋子塞進紅姨手里，“那有勞媽媽了?！?p> 紅姨把所有姑娘都譴了出去，她迫不及待打開錢袋，確認是沉甸甸的一袋金子，寶貝的收起來。
紅姨收了收嘴角的笑容，吩咐后面的人，“你們給我盯緊一些，那兩個人恐怕不是來尋歡作樂那么簡單。”
*
屋內(nèi)，沈炑抓著衛(wèi)姝雁問：“你不是說，我們進來找司音姑娘嗎，怎么又弄進來一個詩詩?！?p> 衛(wèi)姝雁：“還不是因為你，比未出閣的大姑娘還要害羞，一根手指頭都碰不得?！?p> “我看你的計劃根本行不通，要不我先出去，在外面接應你?！鄙驗堰€是忐忑不安，他從小生長的環(huán)境不說家財萬貫，亦不敢自稱書香門第，但實實在在是出身清白人家，父母從小教育不許他踏足秦樓楚館等地，加上他一心向佛，身心都不允許他再這待下去。
“你現(xiàn)在出去，不是正好暴露嗎，要是她們有所警覺，還怎么查，再說，你放心把我一個小姑娘扔在青樓。”若是沈炑什么都沒做就出了青樓，勢必會引起懷疑，增加查找假銀票的難度，她恐怕難以走出青樓。
沈炑仔細想想，好像是那么個理，衛(wèi)姝雁見沈炑有所動容，便繼續(xù)勸說，“你放松些，那些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是毒蛇猛獸。況且這也是你向佛祖證明你決心的機會，要是能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那就大功告成了?！?p> 沈炑回想起方才那些姑娘朝他拋媚眼，撒嬌的情景，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在心里暗道：若真是毒蛇猛獸，倒還好了。
“二位公子，坐下喝杯茶吧！”
就在二人聊得正歡時，詩詩忽然出現(xiàn)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