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個儀表堂堂的好人?!?p> “杜太醫(yī)是醫(yī)者,自然要慈悲為懷,到處救人,嬤嬤說他是個好人,這不是應(yīng)該的么?!?p> “對著這么個好人,你慌什么?!?p> “我?我不慌啊……”
汪以芙像是千年的妖精在太上老君面前顯了原型似的,不敢多動,不敢多言語。
“要不然你別進(jìn)宮了,依我看,好生說門親事也是樁好事情?!?p> 陳嬤嬤一句話說得汪以芙腦里雷鳴轟轟,她趕忙跪下,急道:“嬤嬤,以芙好不容易能進(jìn)宮,你可不能丟下以芙啊。”
陳嬤嬤對著她的后腦勺看了好一陣兒,才說道:“起來吧,玩笑兩句,豈能當(dāng)真?!?p> 汪以芙差點兒被陳嬤嬤這兩句直接給送走,尚食局的考核沒過,陳嬤嬤是她進(jìn)宮唯一的救命稻草,若讓她重新再想法子,只怕與皇宮無緣了。
陳嬤嬤對汪以芙亦是幾分猜測,幾分懷疑,回頭往屋里走,邊走便問道:“你想好了嗎?”
“嬤嬤是問什么?是去尚食局的事情?”
進(jìn)了屋,東面耳房一張大桌子,圍著幾把椅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各式茶具,陳嬤嬤過去坐著,示意汪以芙對面落座。
兩人坐定,陳嬤嬤開始操持起桌上的茶具來,一旁陶爐溫著熱水,她拿起茶鉗取茶,過水洗茶具。
“你要進(jìn)宮,必然是要替你娘和言姝證明清白,凡事都講個證據(jù),何況是陳年舊事,人都沒了那么多年了,你拿什么說服皇上?”
“這點,我也不瞞嬤嬤,諸多證據(jù),還得進(jìn)宮尋找?!?p> “進(jìn)宮尋找?這么多年過去了,上哪兒找?”
“言媽媽說過,當(dāng)年為我娘診脈的太醫(yī),并不愿意作假,所以才慘遭毒手,那位太醫(yī)在宮里留下了一些醫(yī)案?!?p> 陳嬤嬤臉色變得凝重了許多,輕輕嘆著氣,從她的表情,汪以芙也能看明白,這證據(jù)力度并不大,還得費心力去找,很有可能得不償失。
“除了醫(yī)案,還有其他東西么?”
“言媽媽說當(dāng)年我娘當(dāng)年身陷囹圄,是因為身邊作假證的人太多了,再要證據(jù),怕是還得讓她們反省悔改……”
陳嬤嬤氣道:“言姝遭遇那么大變故,竟然還這么天真么?若是他們真有悔改之心,今日也不會穩(wěn)坐高堂,逍遙法外了?!?p> 汪以芙低下頭來,似是認(rèn)同陳嬤嬤所說,也不敢違逆言媽媽的話。
“也罷,且行且看吧。你是隨我進(jìn)宮的,在尚食局難免要受些委屈,希望你明白?!?p> “以芙明白,嬤嬤幫了以芙太多,以芙絕不會給嬤嬤添麻煩?!?p> “你是個好孩子,宮里事物多,我肯定照看不了那么周全,很多事情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實在沒法子,也不用藏著悶著,與我說就是?!?p> “是,嬤嬤?!?p> “喝杯茶,便收拾東西吧?!?p> 汪以芙幫著陳嬤嬤收拾進(jìn)宮的物品,整理起來,卻發(fā)現(xiàn)陳嬤嬤珠寶首飾,衣裳什么的都不算多,可一些她沒見過的刀和模具,倒裝了兩個箱子。
她拿起一根三指粗,一肘長的銀色條物,上面有從小到大的陰刻荷葉,還有梅花,芍藥包的模樣。
陳嬤嬤見她好奇,介紹道:“這是用來做小疙瘩湯的,將面揉好,捏一個劑子下來往花紋上推一下就是一個小面疙瘩,若加些菠菜汁,紫薯汁,南瓜汁揉面,做出來的疙瘩湯五顏六色,模樣還很好看?!?p> “嬤嬤,今天我能不能做一個?”
“你喜歡就拿走吧,這玩意兒我多年不用了,放在這里也是積灰,那里面還有些月餅?zāi)?,各種花樣的印章,你也可以挑一挑?!?p> 汪以芙雖然有興趣,也不好意思多拿,舉起手中的模具,說:“這個就夠了?!?p> 幫陳嬤嬤收了一下午的東西,傍晚就有宮里的小太監(jiān)來搬箱子,明日陳嬤嬤便要離開內(nèi)教坊去宮里了,本來按規(guī)矩汪以芙應(yīng)該和周嬤嬤一起隨陳嬤嬤進(jìn)宮。
陳嬤嬤特意讓汪以芙和沈慈她們一塊,作為尚食局的宮女一起進(jìn)去,還是要以廚藝為重。
太監(jiān)們走后,陳嬤嬤還得跟內(nèi)教坊的同僚們吃飯,汪以芙自動告退,隨后興致沖沖跑到許心言那里,要請沈慈和許心言吃疙瘩湯,許心言正納悶疙瘩湯有什么新奇的,還沒問出口,汪以芙已經(jīng)不見蹤影,高高興興跑到練習(xí)場試模具了。
她煮了一點兒肉湯,挑了菠菜煮汁揉面,揉出來的面疙瘩用模具都壓成了一個一個拇指大小的小荷葉,她把小荷葉煮熟了以后盛湯放進(jìn)碗里。
看著這碗小荷葉,總覺得少了點兒什么,忽而神光一閃,跑到殿外面,汪以芙看著春天怒放的花,也感受到了勃勃生機,順手摘下兩朵粉紅月季。
回到殿里,把月季洗干凈,摘掉一些花瓣,又沿著花瓣邊緣剪了剪,剪成了荷花的樣,放在湯面上,這回就妥了。
恰好,許心言和沈慈也來了,她小心翼翼把兩碗疙瘩湯端上。
許心言接過手,捧在手里看傻了眼,“這就是你說的疙瘩湯?這么好看,我都不敢下嘴了?!?p> 這兩碗疙瘩湯,中心浮著有淡淡香氣的“荷花”,“荷花”周圍飄著綠色荷葉,荷葉上經(jīng)脈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沈慈雖驚訝,更多的確是好奇,這花一眼就辨別出是摘了鮮花剪的,只是這荷葉,她卻不知是個什么門道。
“你這荷葉,是怎么做出來的?若沒小半日的工夫,怎么能雕得這樣精細(xì)?”
汪以芙跑回案桌上,把從陳嬤嬤那里拿出的模具給沈慈,說道:“我給陳嬤嬤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這個,陳嬤嬤順手就送給我了?!?p> 沈慈接過去仔細(xì)看了看,這模具銀色的,拿在手里感覺到有些沉,實在有些分量,上面除了荷葉,各式花樣都有,雕得相當(dāng)詳細(xì)。
“有這東西,白案工夫要省多少事?!?p> 汪以芙帶笑,指著上面的花紋說道:“關(guān)鍵是壓出來好看,我就用了這個荷葉,嬤嬤說若是多用幾種汁揉面,做出來五顏六色的,肯定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