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開飯館
和公輸堯待在深山老林中的七日,楚云夢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迷茫、苦悶、孤獨乃至覺得老天不公,逐漸轉(zhuǎn)變了心態(tài)。
既然在前世活得并不痛快,那就借著老天給的這個機會,好好重活一遭吧。
至于怎么活,她早想好了。
自然是賺更多的錢,一直往上走,直到再無人能像前世一樣踐踏自己的真誠與實力。
而要實現(xiàn)這一切,要怎么開始?
雖然公輸堯有提過一點小建議,但楚云夢一開始并沒有明確的想法,直到她吃了下山的第一餐飯。
楚云夢下山后的第一餐,是在一個中等食肆吃的。
當(dāng)時公輸堯?qū)⑺龓У嚼婊ㄏ镆蛔恍〉恼永?,稍坐了片刻,接到信鴿后,便立刻走了?p> 臨走留下幾個錢,并特意叮囑說“宅子就當(dāng)自己的,隨便用”。
楚云夢首先走進廚房轉(zhuǎn)了圈,發(fā)現(xiàn)除了一個搭得簡陋的地灶、一只鼎、一只銅盆和幾個碗外,廚房里可以說幾乎毫無一物。
自己做飯顯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先去外面湊合湊合,然后再徐徐規(guī)劃,如何開展自己用廚藝撈錢的大計。
她走進的食肆,離梨花巷隔了兩條街。規(guī)模中等、桌凳整潔干凈,食客也不少,但卻多而不亂。
看到這情景,楚云夢決定就它了。
于是坐定點菜,卻發(fā)現(xiàn)只有寥寥幾個菜可點——葵菜、韭菜、大蔥、菹菜、雞子和粟米飯、蒸菽、蒸麥飯。
楚云夢猶豫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點了自己比較熟悉的雞子,然后又點了道在后世從沒吃過但聽過的葵菜,以及相對熟悉的粟米飯。
等到菜端上來,楚云夢光看著這賣相,聞著這氣味,就頓時沒了食欲。
只見端上來的一只小鍋,都是滿滿的湯水,上面漂浮著青菜樣的東西——這應(yīng)該是葵菜了,上面沒有一點油花,菜色也接近黃色了。
不僅賣相讓人卻步,往鼻孔邊涌來的水煮青菜漚出的氣息,更是有點和泔水神似。
出于禮貌,楚云夢還是象征性動了動筷子??蛇@一吃,差點把她酸水都嘔出來了。
她強忍著不適,連忙夾了夾另一個盛菜器皿中看起來還算正常的烙蛋。
整個雞蛋有點像是后世的荷包蛋,但又不完全像。后世的荷包蛋白白凈凈,可這荷包蛋上,卻像沾滿了煙灰。好像又不是煙灰,煙灰不會這么黑,這么一大塊。
楚云夢夾起來咬了一小口。好家伙,這荷包蛋怎么硬得硌牙。
楚云夢再也吃不下去了,剛端上來的粟米飯一口都不想碰,連忙起身結(jié)賬。
食肆老板簡單看看桌上吃剩的飯菜,報出一個價:“一共一百個鬼臉錢?!?p> 一百個鬼臉錢究竟貴不貴,楚云夢此時心里還沒有感覺。她毫不猶豫掏出一個公輸堯給自己的錢幣:“喏,這個應(yīng)該夠了吧?”
說完準(zhǔn)備離開。
“姑娘且慢,你這一個銅布幣,頂多相當(dāng)于十個鬼臉錢,你還差九個這樣的幣?!?p> “你這菜怎么這么貴?我只點了兩個,就要這么多?這都能抵幾十個碗盆了吧。”楚云夢傻了,故作聲勢瞎說了一通,據(jù)理抗?fàn)帯?p> “姑娘,你點的菜可是小店最貴的兩個菜??司筒徽f了,這個季節(jié)非常難買到,光原料就不少錢。至于雞子嘛,這可是咱們庶民難得能吃得到的葷菜之一,能便宜嗎?”
楚云夢初來乍到,也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但也不敢再說下去,只能乖乖掏錢。
這么一頓難以下咽的飯,竟然就已經(jīng)花掉公輸堯給她的五分之一的錢幣了。
楚云夢頓時覺得危機感來臨。
不行,她必須盡快弄清楚這郢都城的物價情況和貨幣折算機制,以免以后吃悶虧。
公輸堯給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啟動資金,即使不算多,那也不算少。
如今自己不過吃頓難吃的飯,就花去五分之一了,不從其他途徑想辦法先多弄點啟動資金,自己的食肆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楚云夢花了三天時間,將郢都的大小食肆、攤鋪和集市之類的都逛了一遍,并且和梨花巷附近的人詳細(xì)聊了一番。
這么一了解,才發(fā)現(xiàn)楚國郢都最流行的錢幣是鬼臉錢和金餅,只是隨著和中原地區(qū)交流加強,在不少地方演化成銀布幣和銅布幣兩種常用錢幣。郢都作為一國國都,自然是包容這些錢幣的。
從金額上算,一個金餅約等于一千個鬼臉錢,一個銀布幣約等于一百個鬼臉錢,一個銅布幣,約等于十個鬼臉錢[1]。
“叢嬸,那一百個鬼臉錢吃一頓飯,那頓飯只有兩個菜,這算貴嗎?”
楚云夢干脆將心底疑問,告訴和自己比鄰而居的叢嬸。
叢嬸沒有姓氏,只因為誕生于灌木叢旁,被父母以“叢字”叫喚。長大后,大家就在“叢”字后加上姑娘、嬸子、大娘各種后綴,倒也十分順口。
這個時代雖已不像西周、春秋時一樣,姓氏只是諸侯公卿的專屬,但多數(shù)平民百姓都還是保留著原始的起名方式,沒有姓,也沒有氏。
只有一個人顯赫了,或者有錢了、有名了,自己或他人會自動以其出生地冠為其氏。
“哎喲,哪個殺千刀的,做這么缺德的事兒?平時十五個鬼臉錢就能在外頭小攤吃上甜美的漿水和配一個菜的粟米飯了……這不是打劫嗎?”
叢嬸十分氣憤,嚷嚷著要為楚云夢做主。
楚云夢連忙勸阻,說道:“我點的是葵菜和雞子?!?p> “那難怪了!”叢嬸恍然大悟。
“葵菜是這個季節(jié)不應(yīng)季的食材,能吃上本身就很難了……”叢嬸為難地看向楚云夢。
“三牲不是尋常人能吃到的。雞子雖不如雞鴨魚鱉等常見的肉食,但畢竟也屬于葷菜了,普通庶民有的吃,已經(jīng)很幸運了,貴點也正常。”
“你們平時都不吃葷嗎?那主要吃什么?”楚云夢疑惑。
“我們平時主要食五谷,還有應(yīng)季的菜蔬。像現(xiàn)在冬天,葵菜等很多菜都沒了。但韭菜和大蔥的生長周期比較長,冬天我們吃這些比較多。
至于葷腥,我們雖見得多,但不是普通的庶民能吃到的,得富一點的人吃起來才沒錢財上的負(fù)擔(dān)?!?p> “大冬天就只吃這兩種菜,你們不膩嗎?那你們平時都是怎么煮這些菜的?”楚云夢驚訝,大聲問。
“主要就這兩種,當(dāng)然還有五谷這些主食可以吃,種類不少了。夏天運氣好能打到一些魚鱉,冬天打到一些野味,那就可以改善伙食。
吃法嘛,用水烹煮最常用,偶爾也涮燙燒烤?!?p> 叢嬸說完,楚云夢心里大概有數(shù)了。
雖說對春秋戰(zhàn)國時期百姓生活的細(xì)節(jié)不熟悉,但她因為對這段歷史感興趣,查閱了不少這個時期的資料。
她記得《禮記·王制》也說:“諸侯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珍?!?p> 雖說在這禮崩樂壞的時代,不可能完全遵循這一規(guī)定,但從叢嬸剛剛描述的,也可見飲食文化十分落后。
不說食物種類有限,就是調(diào)味料在民間也并不普及,又怎么能做出好吃的來?
難怪那兩道菜,聞起來、吃起來簡直像泔水一樣。
“那你們平時都放什么調(diào)料?”
“自然就是鹽巴啦。除了這個還能有什么?”
“就沒有醬汁、醬料之類的嗎?”
“嗨,那不還是只有公卿侯門這些高門能吃得起,也才有閑心制作。咱們連吃頓鮮的葷菜都少,又哪有多余的肉食用來做醬料。”
“那如果有一家食肆可以吃到雞子和各種肉類,還會用各種調(diào)料、以不同于烹煮的方式調(diào)制,但價格比你們在小攤上吃略貴,但比我剛吃的那兩道菜便宜多了,只要四五十個鬼臉錢,你們會愿意去吃嗎?”
“那自然是愿意的,我們平時其實也吃膩了那些口味。
可沒辦法,一是魚鱉不好打,二是楚地雞鴨等禽類我們也吃不起。
另外咱們也不像宮廷和公卿高門,有那么多醬料。
你若能改善這種情況,相信郢都普通老百姓都會很樂意來的?!?p> 做完這個定向訪問調(diào)研,楚云夢又get了一個食肆開業(yè)小技巧。
唐雅宋
[1]戰(zhàn)國幣制混亂,為了方便理解,此處杜撰了這種兌換機制。史實并非如此,請勿考據(jù)。 繼續(xù)碼字,歡迎大家收藏、投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