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里不大。
江墨說的羅叔，很容易找。
林歲夏找過來，羅叔放下梯子把江墨帶上來了。
羅叔原本也打算趕緊找吊車來打撈，但林歲夏看著已經(jīng)完全沉到河里的車子，還是讓大家先回家。汽車已經(jīng)入河了，今天打撈和明天打撈并沒有區(qū)別，她不想大晚上的再麻煩別人。
今天的倒霉事件，甚至讓她忘記了那車輛自己才剛買不到一年，根本顧不得心疼了。
好在是七月盛夏，天氣炎熱，她們雖然有些狼狽，但沒著涼。
感謝了羅叔和江墨，林歲夏打算趕緊先去面館。
“還是我送你吧？坐這個，快。別萬一著涼了?！苯噶酥缸约旱淖孕熊嚒?p> 林歲夏看著江墨真誠的眼神，沒再拒絕。
只是坐上江墨自行車的那一刻，林歲夏看著狼狽的自己，忽然覺得鼻子有點(diǎn)酸。
這就是她即將要迎來的的26歲生日嗎？
林歲夏回家沒通知父母，面館營業(yè)時間也不會很晚，幸好吳英還留在店里準(zhǔn)備第二天的東西。
看到林歲夏渾身濕透地跟江墨站在門口，嚇了一跳。
起初不確定是不是自家閨女，探頭看了好幾遍，直到林歲夏大喊“媽，是我”，她才一個激靈跑上前開門。
“小夏？你怎么回來了？你回來怎么不跟媽提前說一下?。俊眳怯②s緊開門拉林歲夏進(jìn)來，“你，你這是怎么了？??？！”
江墨安慰吳英別著急：“阿姨，沒事，就是林歲夏把車開進(jìn)河溝里去了。幸好她聰明，逃得快，又會游泳，沒受傷。”
盡管林歲夏一個勁地說自己沒事，吳英還是嚇得不輕。
她把林歲夏拉進(jìn)里屋，先讓她把濕衣服脫下來，把干凈的衣服換上。
“江墨啊，謝謝你送小夏過來，你也趕緊回家去把濕衣服換下來，小心感冒了！”
“好，阿姨，那我先走了?！?p> “好好好?！眳怯⑺徒介T口。
江墨一直朝里面看，有些不舍的目光中，似乎又帶著一絲的雀躍。
林歲夏在里間聽的到外邊的動靜，她故意等江墨離開，再從里頭出來。
面館里留著的是吳英的舊衣服，對林歲夏來說有些大。
她隨手把寬大又松弛到不行的衣角打了一個結(jié)，往桌子旁坐下：“媽，我餓了，想吃你做的手搟牛肉面。”
吳英欣然應(yīng)承：“好?！?p> 吳英的面館不大，簡易原木風(fēng)，一些老舊的木頭甚至直接不加裝飾地穿過橫梁跟抬頭的客人打著慵懶的招呼，約莫十幾張木頭桌子被擦的很干凈，有幾張桌子上的紙巾和筷筒可能還沒來得及收拾，一個空了一個凌亂著。塑料凳子疊放的很高。單是這些必要的已經(jīng)占據(jù)了整個面館，可以想象若是客人多起來屋子里該有多么擁擠。
好在這會兒只有林歲夏一個客人，她可以托腮坐在吳英操作臺的對面獨(dú)享老媽的美味。
是的，林歲夏坐的位置圍著操作臺有一張長木頭，外邊坐不下的時候這里還能坐下五六個人。
隔著起舞的玻璃，能看到老媽在里邊忙進(jìn)忙出。
但玻璃又不是全部封閉起來的，林歲夏可以跟老媽聊聊天。
記得當(dāng)時面館裝修的時候，林歲夏過來送飯，聽到老媽跟裝修師傅特意交代這里的玻璃不要封死：“這樣我們既可以保持做面的衛(wèi)生又可以跟客人聊聊天說說話?！?p> 現(xiàn)在看來真是有溫度的設(shè)計。
橘黃色的燈光映在老媽的肩上，許久不見，老媽的肩塌了很多，也瘦窄了。
轉(zhuǎn)頭間兩鬢上的白發(fā)也多了。
待老媽的臉正面轉(zhuǎn)過來時，林歲夏突然不敢看地垂眸把玩手里的筷子。
她一直在大城市忙，一直不把時間當(dāng)回事。
畢竟照著鏡子時自己的臉上也沒有出現(xiàn)皺紋或者明顯的蒼老。
現(xiàn)在回來了，看到老媽，林歲夏才意識到自己離開的足夠長，回來的足夠少。
以至于連老媽什么時候老的，都不知道。
“來嘍——吳英牌手搟牛肉面！”
吳英利落地搓搓手上剛搟完的面粉，把新鮮出鍋的面放到林歲夏跟前問：“要不要加醋?！?p> 林歲夏先大力吸上一口面香，點(diǎn)頭。
吳英寵溺地拿著勺子放了一勺醋再囑咐道：“小心燙，邊吃邊吹?！?p> 瞧，不管多大了，在父母眼里孩子永遠(yuǎn)都小。
林歲夏吸溜一口死而無憾地感嘆道：“好吃。”
在A市廚房都用來燒水喝咖啡，頂多煎個三明治。外賣把胃都吃麻木了。很神奇地是，吃到媽媽煮的面，舌苔復(fù)活了，整個人注入一股溫暖的力量。像是當(dāng)下立刻去征兵打仗能殺倒一片連的感覺。
吳英笑瞇瞇地從操作臺里出來，給林歲夏遞上可樂：“今天怎么忽然回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給我？”
林歲夏咕嚕兩口，拌了拌面：“休假，想給你一個驚喜。怎么？媽你看到我不開心嗎？”
“開心。怎么不開心啊。”吳英在林歲夏身邊坐下，拿出手機(jī)和老年鏡，“我現(xiàn)在打個電話給你爸，讓他趕緊先收拾收拾你的房間?！?p>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林歲夏趕緊抓住吳英的手機(jī)，阻止她打電話。
林歲夏頓了頓補(bǔ)充道：“不用麻煩爸?！?p> 吳英自然知道女兒真正的心思，她也不強(qiáng)求，只是輕嘆口氣：“你爸平時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shí)很想你的?！?p> 林歲夏皺皺眉，吳英識趣地閉口不言。
等林歲夏吃完面，吳英把碗擱置著明天洗，先帶她回家收了店鋪。
面館離家不遠(yuǎn)，一千來米的光景。
母女兩個并肩邁步。
下一條有點(diǎn)坡度的下坡，林歲夏下意識地扶著吳英一些。
吳英拍拍女兒的手背：“這次在家待多久?！?p> “挺久的?！?p> “哦，那這樣的話你去……”
“我想好了，來面館幫忙?！绷謿q夏打斷吳英的安排，先一步說出口。
吳英眼里閃過一絲無奈，笑笑應(yīng)承：“好吧?！?p> 到了家樓下，林歲夏抬頭看了那熟悉高度的窗戶，燈亮著。
林韜已經(jīng)在家。
也是，這個時間點(diǎn)了，鎮(zhèn)上又沒什么娛樂活動，不在家能去哪兒。再說了，即使有娛樂活動，他那樣一個嚴(yán)肅的人也不可能去玩。
林歲夏告訴自己：既然回來了，有些人有些事總是要面對的。她能逃避一段時間卻不能逃避一輩子。
“吱呀?！崩吓f的筒子樓下，為了安全會有一道鐵門鎖著。
吳英用鑰匙打開鐵門，回頭沖林歲夏道：“對了，明天記得買點(diǎn)東西給江墨，今晚要不是他，你得待在河道下一夜呢！”
林歲夏：“……”
怎么好好地，又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