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暖玉散發(fā)著瑩瑩之光,包圍著兩人。
小男孩并不知道,暖玉不可以掏出體內(nèi),只能渡化給他人。
牧黎體內(nèi)已經(jīng)化了滄蹤追魂訣,有了靈力,所以暖玉自然可以由她渡給九寰。
暖黃色的光芒從牧黎體內(nèi),侵入魔君九寰的身體。
此時,他還在渡劫。
昏迷的九寰,指尖顫抖。
烏黑的唇冒著白絲絲的寒氣。
無邊的痛苦中,他依稀想起被困在結(jié)界的時候。
人人都道,魔君陰冷無情,從不相信他人。
事實并非如此。
曾經(jīng)他很信任魔界長老仲孫冥蒼。
帝初說:“九寰,你今日一定不會贏?!?p> 九寰自然當(dāng)他在放屁。
神魔對立多年,神尊帝初從未贏過他。
除了異僵王,九寰從未把誰放在眼里。
都說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
可他從沒有倚仗滅世的魔力強行滅掉神界。
從千年前異僵出世的那一刻,他就想著聯(lián)合神界,共同抵抗。
原因很簡單,無論是神還是魔,都是活靈。
與其孤軍奮戰(zhàn),不如聯(lián)合各方,共同寂滅不死不活的怪物異僵。
可是,帝初從未想過與他合作。
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而九寰,是人人唾棄的魔。
九寰不屑地看著帝初:“手下敗將!”
既然冥頑不靈,還不如他滅了帝初,統(tǒng)一洪荒萬靈!
他常常聽人說,帝初是悲天憫人的神尊,是霽月清風(fēng)的神界領(lǐng)袖。
所以,當(dāng)發(fā)現(xiàn)帝初暗地里勾結(jié)異僵王,種下困殺他的法印結(jié)界時,九寰心中對這位對手的尊重蕩然無存。
帝初神尊,他擁有洪荒最尊貴的身份,最是受人愛戴。
而他呢,除了魔界子民,不會有一個生靈喜歡他,愛戴他,尊敬他。
魔頭,邪物,邪魔歪道,這些永遠是他的代名詞。
他從未主動挑起過一次神魔大戰(zhàn),卻永遠為每一次戰(zhàn)爭背鍋。
這個光怪陸離的洪荒,他不想再忍了。
那一刻,他將自己魔魂與肉身剝離,造就滅神陣法,他引來萬年不遇的紫雷,為的便是借雷徹底毀掉帝初的神骨仙魂。
漫天雷電,粗壯的紫雷全部灌注于頂。
九寰踏著決戰(zhàn)的祥云,想要一舉拿下帝初。
然而,身后的仲孫冥蒼竟然猛地闖進滅神陣中,將他推進異僵王的結(jié)界之中。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
結(jié)界煉化了他三百年,只剩下最后一個時辰,他便會神魂聚散。
世間再無魔君九寰。
仲孫冥蒼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只是看著,像看一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曾經(jīng)追隨的主。
然后,決絕地背叛了九寰。
九寰看著仲孫冥蒼背影,終于明白帝初為何會那般,口出狂言。
原來,他不僅勾結(jié)了異僵王,設(shè)下了結(jié)界,更是把他最信任的仲孫冥蒼也收為麾下。
難怪,難怪他會如此肯定。
九寰看著眼前的結(jié)界,看著三百年后又來到他眼前的帝初,心中暴虐橫生。
他明知道帝初是來為他收尸,不,應(yīng)該是看他魂飛魄散,看他笑話的。
可他卻只能束手待斃。
帝初猖狂至極:“吾就是勾結(jié)異僵王,你又能耐我何?乖乖去死吧!”
九寰手指收緊,手心已經(jīng)被他扣得鮮血淋漓。
他不甘心!
他好不甘心!
可他的魔力已然被煉化。
不出意外,一個時辰后,他就該消失了。
然而就在這時,藍衣少女從天而降,如靈蝶一般,輕飄飄墜入他冰冷的懷中。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滯。
世間只余他們二人。
少女清冷的眸子倒映著他的影子。
隨后,她緩緩抬手,捧住了他的臉頰,輕輕吻住了他。
唇上一片溫暖,內(nèi)心卻是迷茫一片,無愛的魔君不知這是什么感覺。
他忘了背叛的仲孫冥蒼,忘了狡詐的帝初神尊,忘了三百年前的種種不堪和懊惱。
此刻,他只想留住這種滋味。
迷茫的,困惑的,卻又是那么清甜溫暖。
這感覺,如同沙漠中突然生出的綠洲,給人無限的希望。
又如枯萎了許久的嬌花,終于等來了甘甜的春雨。
他渴望著,期盼著,又夾雜著一絲絲恐懼。
也對,嘗盡了所有的背叛,折辱,突然出現(xiàn)的一絲美好,自然讓人望而生怯。
可是,他太久沒有體會到美好與清甜了。
渴望終于戰(zhàn)勝了怯意。
憑著本能,他熱烈的索取著,只希望這份美好,永遠為他停留。
然而還未有進一步的動作,唇齒間便傳來異痛,他不滿地停下來,睜開眼。
少女憤憤的眸,就那樣很是不滿地看著他。
她的唇角,還有他的血跡。
魅妖頃刻間來到二人身前,九寰推開少女,掌中化出璀璨的光印,狠狠地打在了魅妖胸口。
魅妖重重地摔在地上,烏黑的血跡從嘴角流下。
她驚恐地看向緩緩走來九寰,隨即化成一股陰風(fēng),逃離。
九寰知道,這種大妖輕易不會殺死,也就沒有追過去。
他回頭,想看看那個少女情況如何,卻在轉(zhuǎn)身間,愣在原地。
偌大的荒地,哪里還有少女的影子?
她又逃跑了!
她又背叛他!
*
牧黎一醒來,便發(fā)現(xiàn)一穿著銀色冬衣的玉冠少年靜靜地坐在床前看向她。
他長長的烏發(fā)散在頸間,眸如星月一般閃耀,此刻,正滿懷關(guān)心的看著牧黎。
牧黎愣住了,她不是在荒地渡玉給九寰嗎?
魅妖呢?九寰呢?
這又是哪里?
眼前之人是誰?
還有,
如此俊朗的公子,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她迷茫地與他對視很久,“你是誰?”
少年含著笑,清雋從容。
“不知姑娘為何會暈倒在荒地,公明發(fā)現(xiàn)你時,你身旁竟有一只大妖?!?p> “怕姑娘受傷,公明這才帶姑娘來到在下的竹屋里休息?!?p> 少年聲音清潤,讓人如沐春風(fēng)。
牧黎抬眸看向他雋秀的眉眼,莫名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應(yīng)該,不認(rèn)識他吧?
見她沒說話,那少年端來一碗稀飯,“姑娘,吃些東西吧?!?p> 牧黎是真的餓了,她接過碗,大口大口得吃了起來。
“我叫趙公明,姑娘可否告知在下閨名?”
牧黎嘴中包著飯,“我叫牧……凌初元。謝謝公子好意救了我。”
她可太謝謝眼前這位活菩薩了。
之前她總想著逃跑,可是總是被九寰發(fā)現(xiàn)。
沒想到今天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身邊已經(jīng)沒了那個大魔頭,她別提有多開心了。
雖然魔頭會循著追蹤咒找到自己,可是牧黎依舊很得意。
當(dāng)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能開心一天是一天。
“唔,好痛!”
牧黎暗道,不好,樂極生悲了。
都怪她太開心了,不小心碰到了被咬破的嘴唇。
牧黎輕輕摸了摸唇瓣,驀然想起魔王九寰。
她好心將暖玉渡給他,可他倒好,逮著她的嘴唇就……
牧黎一想到暈倒前的景象,就氣的要死。
“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趙公明溫柔地看向她。
少女垂下頭,低聲道:“沒有?!?p> 她停頓了一下,又抬起頭,手中還捧著吃了半碗的稀飯,“你為什么救我?”
牧黎來到洪荒,從未接受過別人的善意。
九寰和她相處的時間最久,可他不是掐她,就是逼著她去極寒之地。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收到別人的善意了。
說實話,牧黎并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可是她跟著九寰,奔波了許久,也被他欺負了很久。
突然一醒來,有一個清風(fēng)霽月的少年救了她,并給她端來一碗溫?zé)岬南★?,牧黎的心中很是動容?p> 她太久沒有被人關(guān)愛過了。
尤其是陌生人,陌生人的善意總是格外打動人心。
所以,沒有任何由來,牧黎相信這個人是個好人。
他不會害她。
再說,牧黎已經(jīng)化了滄蹤追魂訣,有了靈力術(shù)法,根本不怕尋常毒藥。
她也相信,這個人給她的食物,不會有毒。
聽到她詢問,趙公明笑吟吟地拿出身后的半支沒有燒完的命燭,“我想求姑娘幫一個人尋回魂魄。”
牧黎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手中的命燭,分明是她為小男孩點燃的那支。
她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眼神坦蕩,并無一絲齟齬。
牧黎伸手拿過命燭,“你怎么會有我的命燭,又怎么知道我會招魂?”
牧黎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難道,他一直在跟蹤自己?
他到底是誰?!
趙公明誠懇地舉起手,看向她,“從你抱著那個小男孩離開,我便一直跟著你?!?p> 冰城中人皆是冷面冷心,突然出現(xiàn)一個如此古道熱腸的姑娘,將善意傳遞給一個死去多時的小乞丐,趙公明自然十分關(guān)注。
他跟著少女還有他的同伴來到荒地。
也看到了少女化出命燭,為小男孩招魂。
他想起了對他很重要的朋友,自他死后,從不入夢。
看到少女會招魂,他突然很想為那個朋友招魂,哪怕只看到他的魂魄一眼,也足以讓他心安。
所以,再看到少女暈倒后,他毫不猶豫帶走了她。
趙公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初元姑娘,我有一事相求。希望姑娘可以答應(yīng)?!?p> “你想讓我為你招魂?”牧黎脫口而出。
“初元姑娘很是聰慧。不知……”
他話還沒說完,牧黎就開口了。
“我答應(yīng)你?!蹦晾璧皖^看了看手中的稀飯,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他。
一碗稀飯的情誼,足以讓牧黎應(yīng)下來。
無論他是誰。
少年眼中含著笑意,一如此間窗外的暖陽,格外和煦。
門此時兀自打開,一道冰冷且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不答應(yīng)!”
九寰卷著一身寒氣,突然現(xiàn)身。
他冷笑一聲,黑黢黢的眸子惡狠狠盯著背叛自己的少女許久。
魔君陰戾的神色,格外冰冷刻毒。
他側(cè)身看向那多事的少年,唇角勾著一抹不屑又狂傲的笑,“區(qū)區(qū)一個財神,居然也敢搶我的人?”
九牧滄魚
劇透一下,下一章,寡王拜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