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是跑回來的,一口氣沖到二樓,砰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門,緊貼著門半會兒都沒有其他動作,只重重的喘氣。
嘴唇有點(diǎn)發(fā)麻,耳朵臉頰都在發(fā)熱,慌亂的眨著眼睛,一時手足無措。
“叮?!?p> 手機(jī)響了聲,姜念看了眼,是周眠,極其簡短的兩字,讓姜念又想起了剛才發(fā)生的事。
周眠:「抱歉?!?p> 心跳的更快了,姜念索性把手機(jī)扔上床,接著把自己也扔上了床,暴露在空氣里的耳尖比剛才更紅。
自閉了半個小時的姜念坐起身,煩躁的揉了揉頭發(fā),明天是周末,很好,可以不用去見他。
她哪有臉去見他,前一晚剛把人咬了,第二天還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姜念想,不可能,起碼她做不到。
拖拉著拖鞋去了浴室,站在鏡子前,姜念沉默了,緩慢舉起手指輕輕觸碰嘴唇,周眠的嘴唇是軟的……
“靠,姜念你是……”變態(tài)嗎?
浴室里傳來一聲生無可戀的國粹。
姜念一把打掉自己的手,打開花灑,任由水從頭頂澆下。洗完澡,忙不迭關(guān)了燈鉆進(jìn)被窩里,兩眼一閉,去他媽的嘴唇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另一頭周眠擦著頭發(fā)從浴室出來,不經(jīng)意往窗戶外看了一眼,垂下眸子,癱倒在床上,兩條腿垂著,頭頂刺眼的光線讓他瞇了瞇眼。
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剛才的一幕,柔軟的嘴唇,小聲的嗚咽……
“媽的。”
周眠想給自己來一拳。
一場夜晚,兩顆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
“咚!”
“我靠!爆炸了?!”
姜念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劇烈的聲響還在繼續(xù),望了眼窗外,好像是隔壁傳來的,隔壁住的人是來著?姜念腦子短路了片刻,突然掀開被子,顧不上腳下,用最快的速度沖下樓,直奔隔壁。
“欸,早上好念念?!?p> “奶奶早上好!”
“跑那么快干嘛去,慢點(diǎn)!別摔了!”
“謝謝奶奶!”
她不知道為什么隔壁會傳來那么大的聲響,她只知道周眠還在隔壁,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他媽當(dāng)時就該弄死你!你個孬種!你不得好死!”
姜念趕到時,這句話剛落下話音,抬眼看去,周眠滿臉疲憊的坐在大門前的階梯上,身后是從外鎖住的大門,里面的咒罵聲清晰可見。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說著最惡毒的話,罵他、咒他。
腳下好像有千斤重,邁不開一步,心臟處傳來說不上來的感覺,很悶又很氣,密密麻麻的腐蝕著她的心。
周眠低著頭,視線里突然出現(xiàn)一雙滑稽可笑的腳,一只穿了拖鞋一只沒穿,腳很秀氣,沒穿鞋的那只腳背上鋪滿了灰塵。
他現(xiàn)在沒心情看什么腳。
“走開……”
話聲戛然而止,他看清了那雙腳的主人。
他慌忙無措的低下頭想躲起來,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狼狽的樣子,可他躲不了,早在她答應(yīng)時就應(yīng)該做好準(zhǔn)備不是嗎。
“周眠。”姜念叫了他一聲。
周眠應(yīng)道:“嗯。”
“抬頭?!?p> 周眠沒應(yīng),死死咬住下唇,那里還有一處小傷口,剛結(jié)了痂,此刻又冒出了血珠。
姜念仰起頭,吐了口氣,壓下眼里的濕意,緩緩蹲下,抬起他的下巴,強(qiáng)迫他直視自己,周眠想扭頭,她沒讓,死死的捏住了他的下巴。指腹擦過下唇上的血珠,抬眸問:“疼嗎?”
周眠嘴唇微微發(fā)顫,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
“周眠!操你媽的!老子出去了一定弄死你!你不得好死!出門被車撞死!下雨被雷劈死!”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自己,為什么要讓她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回去......”
姜念放開他的下巴和嘴唇,朝后移去,雙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輕聲道:“我們不聽,周眠,別聽?!?p> 話音帶著點(diǎn)顫音,一雙眸子拼命忍著不讓淚掉下來,周眠先是一怔,接著忽然笑了,猛地把她摁進(jìn)懷里。
再狼狽,再無措又怎樣,總有人不在意這些,她在意的只有你。
姜念抱緊他,無聲地掉了眼淚。
擁抱是最好的安慰劑。
“周眠?!苯畹穆曇魫瀽灥?。
周眠揉了揉她的腦袋,示意自己沒事,“嗯?!?p> “我還想吃燒烤。”
周眠笑了聲,“人家只晚上營業(yè),而且大早上的吃燒烤不怕長胖?前陣子不還嚷嚷著要減肥呢嗎?”
“哦,不減了,吃胖點(diǎn)然后保護(hù)你?!?p> 周眠蹭了蹭她的頸窩,“行,念念保護(hù)我。”
“餓了,我們吃早飯去吧?”姜念放開他,站起身,伸出手一只手。
恍惚間,和夢里重疊吻合。
周眠把手放上去,戲謔道:“灰姑娘,回去穿一下你的水晶鞋?”
姜念:“......”
“十分鐘,很快的,馬上就好!”
一蹦一跳跑出去幾米又蹦了回來,看著他認(rèn)真道:“別跑啊,就十分鐘,很快就回來。”
周眠有點(diǎn)好笑,他又不是逃犯,跑什么,語氣無奈:“嗯,不跑,等你?!?p> 姜念回了家,他也轉(zhuǎn)身,給大門開了鎖,打開的瞬間,玻璃酒瓶朝他迎面砸來,周眠眼底閃過片刻的慌亂,扭頭,躲掉了酒瓶,啪一聲,酒瓶摔得稀碎。
周良平躺在沙發(fā)上,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可嘴里依舊是咒罵聲不絕。
周眠踢開滿地的狼藉,留出個落腳的空,往樓上走。
“我聽見了,那女的叫什么念念對吧,你們關(guān)系不錯吧......操!”周良平從沙發(fā)上蹦起來,堪堪躲過砸來的酒瓶。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樓梯上周眠目光陰冷銳利,一字一句警告道:“別去找她,我隨時可以送你去見閻王。”
鏡子前姜念滿意的看了最后一眼,拿著小包下了樓,周眠正站大門口等她,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撲倒他懷里。
“跑什么?我又不跑?!敝苊甙阉~前跑亂的碎發(fā)別到耳后,手指輕輕撫過耳朵上的蝴蝶耳釘。
姜念在他面前轉(zhuǎn)了個圈,裙擺微微綻開,她穿了件連衣裙,扎了個蓬松的丸子頭,笑著問:“好看嗎?”
“好看?!?p> 姜念聽到滿意的回答,主動牽過他的手,嵌入指縫,邊走邊說:“我還有很多好看的裙子,以后都可以穿給你看?!?p> “好?!?p> 她說的是以后,她希望以后周眠也能在她身邊。
吃過早飯,兩人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姜念走在里側(cè),周眠走在外側(cè)手里拿著根吃了一口的糖葫蘆,糖葫蘆的主人此刻正寵幸她的新玩意——泡泡機(jī)。
“周……!”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什么,爸爸的媽媽叫奶奶,爸爸的哥哥叫什么……”
姜念:“……”
不是,這怎么還搞突然襲擊呢,姜念感到無數(shù)雙眼睛看向她,臉皮薄的手忙腳亂關(guān)了泡泡機(jī),扯著周眠就走。
太陽高照,微風(fēng)不燥,大爺大媽們成群結(jié)隊(duì)的在廣場上跳著廣場舞,姜念和周眠蹲在一旁看。
“還吃嗎?”周眠把糖葫蘆舉到她面前。
姜念沒看他,眼神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領(lǐng)頭大媽,敷衍道:“等會兒吃等會兒吃?!?p> “你說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一下,你就會來呀~你說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一首歌放完,緊接著下一首跟上,大爺大媽們無縫銜接。
“ok!我會了!”姜念突然站起來。
周眠:“?”
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姜念笑的諂媚,“小周老師,我們也去跳跳唄?!?p> 我就知道。
周眠干笑兩聲,滿臉寫滿了拒絕,“我……”
“哎呀,周眠哥哥最好了,走嘛走嘛?!?p> 不行,是個男人就要有出息,怎么能拜倒在一句哥哥下呢。
猶豫了兩秒,行,他沒出息。
“走吧?!?p> “好耶!”
姜念拉著他往人群里走,兩人在最末尾站定,依葫蘆畫瓢的跳,跟不上節(jié)奏,屬于亂跳一通,姜念跳的歡,扭來扭去,周眠忍著笑陪她跳。
跳累了,兩人坐在花壇上休息,聽旁邊街頭唱歌表演,是位女歌手,女歌手調(diào)好音響,拍了拍話筒,準(zhǔn)備開唱。
一時間,兩種音樂混雜在一起。
“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你就這樣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帶給我驚喜……”
女歌手的聲音一出,不少路過的行人停下腳步,細(xì)細(xì)品味。
“回家嗎?”周眠站起身問。
姜念沒應(yīng),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界之大為何我們相遇,難道是緣分,難道是天意。”
這句歌詞落下,姜念突然踩上花壇,周眠連忙扶住她,剛想開口教訓(xùn)。一仰頭,上方飄過無數(shù)的泡泡,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色彩。
“周眠?!?p> “下來,危險……”
“我們的相遇,是緣分也是天意?!彼f。
聞言,懸在她身側(cè)的兩只手頓住,他忽的想起那天。
盛夏的末尾,是隔壁新搬來了一家住戶,是家門口的鬼鬼祟祟,是同一班級的交集,是好感,是喜歡,是緣分,也是天意。
那一年的夏末秋臨,桂花格外的芳香,遇見的人也格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