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威脅
捐給國家？這話說得輕巧！
“噗——”俞教授當即笑出了聲，帶著十分的戲謔之意。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周數(shù)仁，你真以為歷史博物館的事兒就沒人知道？”
俞教授所說的事兒發(fā)生在去年年末，有個老熟人突然抱著好幾卷書畫來找他鑒賞。俞教授就隨口問了兩句出處，那人先是不肯多言，實在拗不過了才透露是從歷史博物館買的。
起初俞教授也沒在意，這兩年都在搞經(jīng)濟建設，許多單位都會想盡辦法創(chuàng)造收益。博物館也時不時地會組織工作人員臨摹前人作品來搞買賣活動。但等他把畫卷打開一看，差點沒把老花鏡都砸爛了。這些畫卷竟然都是齊白石的真跡！
再追問下去，那人只得說了實話：博物館經(jīng)營困難，館長準備把館內(nèi)收藏的九千多副畫作都賣掉，現(xiàn)在正在滿世界找買主呢！他正巧也是有點門路，先把自己中意的截了下來。買的不貴，一幅畫才十來塊錢。反正聽館長的意思，要是國內(nèi)沒有人能接手的話，他就準備賣到國外去。
俞教授氣得當場瞳孔就放大了，眼前一黑，一屁股癱倒在椅子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幸虧后來有了轉機，齊白石的徒孫聽聞消息從港城趕了回來，東拼西湊勉強把博物館的畫作全部都收了下來。臨行之前，俞教授和幾個圈子里的好友給他踐行，一桌子的人抱頭痛哭，有感慨也帶著后怕。
從那以后，俞教授對博物館的印象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又時不時地聽到小道消息說，哪哪兒又有什么藏品丟失了，更加沒什么好感了。
所以在周老提出想要把這幅《五洲煙雨圖卷》捐給國家的時候，他的反應才會這么大。
在座的人或多或少都曾聽到些許風聲，此刻的表情都不大好看。不過到底是顧忌周老的身份，也不敢明面上忤逆他。看著氣氛越來越尷尬，一個個地都提前退出了這個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
到最后，就留下了周老和跟他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
周老自知理虧，方才在俞教授質(zhì)問的時候沒正面回應，但到底還想再爭取一下：“老俞，歷史博物館到底只是個例。這件事兒出來后，上頭也很關注，已經(jīng)批評過他們了，連館長都被撤職了……”
王詩雨在一旁聽得認真，其實她也挺好奇博物館到底出了啥事。這會兒沒人了，她悄悄地蹭到俞嬌嬌身邊，偷偷問：“俞姐姐，到底是啥事??？”
俞嬌嬌其實也就聽說了一點點，但依她的聰明才智，猜也猜出來了。于是跟她輕語了幾句，只提了重點內(nèi)容。
說實在的，書畫古董這一類的東西，從本質(zhì)上來說就是陽春白雪的產(chǎn)物。
只有當人們滿足了金字塔最下層的需求時，才會想要追求精神升華。王詩雨是個現(xiàn)代人，理性地站在現(xiàn)實地角度來看，這件事情也并非俞教授想的那般十惡不赦，但同時她也能理解，畢竟誰都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屬于自己國家的東西就這么被賤賣出去。
“你不用多說了，反正我不捐！”俞教授不耐煩地揮著手，不想再聽周老的廢話。
周老氣性也起來了，一語戳破他：“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你的！”
“你、你說什么呢！怎么就不是我的了？！”俞教授梗起脖子，氣短地狡辯。
周老瞥了一眼交頭接耳兩個姑娘，呵呵冷笑：“小丫頭，你過來——”
王詩雨跟俞嬌嬌討論得正歡呢，壓根沒注意到有人喊她，被俞嬌嬌提醒了才迷惑地抬頭：“啥？”
“這幅畫是你的吧？”周老氣定神閑地問道。
王詩雨下意識地就看向俞教授，她也就閃神一會兒啊，怎么馬甲都被人扒掉了？這一看，無疑讓周老篤定了猜測，這畫還真是這個小姑娘的。老俞的性子他還不了解？怎么可能平白無故在這么重要的場合帶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出現(xiàn)，而且剛才明擺著就是想要小丫頭出出風頭。
見小丫頭有些怯怯地不敢出聲，周老露出慈祥笑容：“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周數(shù)仁，在京城大學歷史系教書。”
“哦……周教授好，我是王二丫，你喚我二丫就行。”王詩雨鞠了個躬。
小孩子懂禮貌，老人家總是歡喜的，周老笑意更濃，覺得自信心又重新燃起來了。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起來：“二丫，如果你能把《五洲煙雨圖卷》捐出來，肯定能對歷史和畫派研究有巨大的作用。我……”
王詩雨卻脆生生地打斷他：“周教授，我不捐的?！?p> “為什么？”周老下意識地皺眉，臉色變了變，“是不是老俞……”
“俞教授什么也沒跟我說，是我自己不想捐的?！蓖踉娪曷柫寺柤?，眼神中沒有一分波動，“《五洲煙雨圖卷》流落幾十年，能到我手里是跟我有緣分，我準備自己收藏著它，以后當個傳家寶留給后世子孫?！彼@話說得稚氣卻很在理。
其實如果剛才沒有周老橫插一手，王詩雨可能就已經(jīng)把畫賣給大哥大男了。別看王詩雨默不作聲，實則她把每個人的表情動作都看在眼里，這人雖然是個土包子還有些不懂裝懂，但的的確確是個愛畫的。
不過歷史博物館的遭遇讓她又猶豫起來，一個國家博物館都能為了錢變賣藏品，更別提是個人收藏家了。世事無常，誰能保證自己沒有落魄的時候？
難道還再讓國寶遠渡重洋？就在她說不賣的那一瞬間，體內(nèi)的珍寶圖冊突然亮了亮，雖然光芒一閃而逝，但王詩雨就是能感覺到它的雀躍。
莫非……系統(tǒng)也不希望她把畫賣掉？！
周老沒想到她跟俞廣林一樣油鹽不進，剩下的話被噎在喉嚨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登時臉色沉郁地開口：“難道國家讓你捐，你也不捐嗎？！”
一時間，整間屋子的溫度都因為這句話驟降了幾分。
“周數(shù)仁……”俞教授不贊同地看向他，眉心緊皺。這人怎么年紀越大越活回去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說什么嗎？
竟然威脅起一個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