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東岳聽見韓升講定數,開口阻止道:“韓升!別對我?guī)熋眯麚P你那套定數論,仙霞派要真相信什么因果定數,為什么不和金頂寺合并呢?”
韓升一點都不生氣:“我們仙霞派說的定數與佛門口中的定數不一樣。我們仙霞派所說的定數并非一成不變,你們既然不愿聽,在下不說就是?!?p> 舒月痕從懷里掏出林靜庸交給她的黃紙小人。黯然說道:“可要說他的死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那也是假話。”
要不是她接下林靜庸這道以鮮血畫下的符咒,林靜庸就不會帶著吳瑞找到自己,也就不會死于琉璃天火之下。
要不是自己實力不夠,未能及早發(fā)現胡秀蘭的偷襲,林靜庸也不會死。
韓升察言觀色,從袖中拿出一個白色玉墜,施法送到林靜庸尸體內。
那白色玉墜只刻著幾道云霞,簡單靈透,進入林靜庸體內后發(fā)出淡淡白光后迅速化為虛無。
韓升笑道:“這是我們仙霞派的護靈玉墜,可以幫助小友的靈魂順利進入冥界,轉生成人?!?p> 舒月痕突發(fā)奇想,問他:“韓師兄能召出林靜庸的靈魂,讓我和他說說話嗎?”
紀東岳咳嗽了兩下,舒月痕疑惑地看了看他。
韓升只得解釋道:“舒師妹只顧著修道練劍了,沒有看過閑書吧!修仙界無相天魔王與冥神爭奪權柄,人類死后靈魂必須迅速趕往冥界,不然就會被無相天魔王奪走,淪為魔族食物?!?p> 舒月痕討厭這些神神鬼鬼的事,不愿看這類書籍,不知道這些修仙界的常識。
可是現在,舒月痕的朋友林靜庸死了,她希望這個世界會有靈魂,會有轉生。
也許等林靜庸轉生成人,他們還能再次相見。
韓升又從袖中拿出一塊紫色玉石,那塊紫玉形狀大致呈橢圓形,一手就能輕松握住,上面既無雕刻也無圖案,是未經雕琢、晶瑩剔透的一塊玲瓏寶玉,散發(fā)著若有似無的淡淡紫光,他想要遞給舒月痕:
“這塊紫玉是天生地養(yǎng)的寶玉,長期佩戴對修復神魂之傷大有益處,我觀舒師妹神魂不諧,想是與胡秀蘭一戰(zhàn)中受了些小傷,在下愿代紀東岳送給舒師妹,希望舒師妹早日康復,修為大漲!”
紀東岳斜眼瞧他:“紫玉是你的,你愿意送我?guī)熋盟途褪橇耍渡衔业拿x做什么?”
韓升笑道:“你是師兄,見同門師妹受傷,怎好冷眼旁觀?我的意思是把紫玉送給你,你再送給舒師妹。這樣就是你欠我的人情,而不是舒師妹欠我的人情。老友,我替你考慮周全,你該謝我才是!”
紀東岳皺眉道:“|你一向就愛這些彎彎繞繞的,既然如此,師妹你就收下吧!算我欠這小子一個人情?!?p>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舒月痕也就收下了,大恩不言謝,以后若有機會報答此恩。
舒月痕又想起一事,連忙說道:“請韓師兄幫忙,這些女尸中,應該有我朋友林靜庸表妹張紅杏的尸身,聽聞仙霞派擅長卜算之道,幫我找出張紅杏的,我要把林靜庸和張紅杏的尸身送回家鄉(xiāng)安葬。”
韓升笑道:“小術而已,待我施法?!?p> 他虛空勾勒,招來靈光,自成一符,飛向其中一具女尸后散開。
舒月痕走向那具女尸,張紅杏被折磨殺死之后又遭了琉璃天火,此時已經看不清楚模樣,只是看上去依稀與林靜庸有幾分相似。
她從劍囊召出天火琉璃盞的碎片交給紀東岳:“請紀師兄幫我交還給云臺宗,這種級數的法寶碎片想必也很珍貴。”
天火琉璃盞的碎片被無形之風托舉著到了紀東岳那里,紀東岳反手把它們扔給了韓升:“喏,我?guī)熋媚菈K紫玉的人情還了,你去交還給云臺宗吧。”
韓升無奈,只得收下。
舒月痕認真向紀東岳和韓升行禮:“紀師兄、韓師兄,我先走了,因為要親自送友人歸鄉(xiāng)?!?p> 韓升和紀東岳還禮作別。
舒月痕一人獨自飛走,她要把十八具冰棺送回平利縣。
她把十六具女尸送到縣衙,告訴縣令真兇已然伏誅,讓他幫著把這些女尸送回各家。
她換回黑衣,綁起馬尾,買下兩具上好的棺木和一駕馬車,把自己朋友和他表妹的尸體放進里面,讓自己的黑水仙和林靜庸的灰驢牽著放棺木的馬車,馬車上還放著林靜庸的包袱。
她想以魏女俠的身份來送朋友最后一程。
她在此界的身份是舒月痕,可是她在地球的身份是魏佳,是幻想過當個江湖女俠的魏佳。
她魏女俠的身份并不全然是假的。
一路上慢慢往前走,這一次她不再著急,也沒什么不開眼的強盜來找她。
等到了青城鎮(zhèn),天已經大黑了,滿天星光極其耀眼,古老的小鎮(zhèn)極其安靜。
舒月痕駕著馬車回到了林靜庸的鋪子,打開大門,把兩具棺木放進鋪子里。
她坐了一整晚。
她想到那位曾經罵過林靜庸的舅母,如果這回林靜庸的舅母要罵她,她一定默默忍受。
也許林靜庸沒有見到自己,就不會跟著自己踏上尋找表妹的旅途。
他也許會一直挨著舅母的辱罵,但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在青山鎮(zhèn)度過一生。
天亮了,林家鋪子的門驟然打開,林靜庸的舅母走了進來。她一眼就看見鋪子里的兩具棺木,撲上前一一打開,仔細辨認:“紅杏!”“靜庸!”
她在兩具棺木間一遍又一遍地來回走動,仿佛再多看兩眼,就能確認這兩具尸體不是真的。
最后她臉色蒼白起來,跌坐在地,目光轉向了舒月痕,用手指著她,口中“啊啊”作聲,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目光是那么絕望,舒月痕簡直沒法面對她。
舒月痕寧愿挨一頓辱罵,還能好受一些。
林靜庸的舅父帶著大兒子也來了,這兩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聽到舒月痕說到兇手已經死了,就只會點頭。
過了三天,林靜庸和張紅杏辦完喪事,很多他幫助過的鄉(xiāng)民都趕了過來,熱熱鬧鬧地把林靜庸和張紅杏送入了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