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15)
他以為晏冉會說些什么,或者直接生氣,把這碗粥給倒掉或者砸碎,各種不好的畫面他都想過。
但是沒有。
晏冉就像吃平常的飯一樣,一絲不茍,在傅霽的視線下,把那碗味道奇特的粥吃完了。
“好吃嗎?”傅霽和顏悅色。
晏冉忍著喉嚨泛起的惡心,擦了擦嘴角,驀然問:“這是你自己親手做的?”
這個問題倒是他沒有想到,這碗粥的確是他自己親手做的,就是為了惡心惡心晏冉。
可是晏冉會一干二凈的吃完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所以當晏冉直接詢問,傅霽措手不及,竟在那一刻感到了久違的,類似于心驚的情緒。
“我……”他定了定神,指腹煩躁的摩挲著手背,“是我做的,你是不喜歡嗎?”
他低垂著眉目,看起來有些可憐:“我看你昨天好像喝了很多酒,就想著早上喝點粥也許會舒服一些,平常我也是一個人,很少下廚,你是……第一個吃我做飯的人。”
傅霽深海似的眼眸泛起陰霾,流露出虛假的酸楚。
“是不是太難吃了?”他的聲音很低:“對不起,以后我不會在自作主張了。”
明明受害者是晏冉,被他這么一說,好像自己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情緒轉(zhuǎn)變得滴水不漏,完美的沒有任何缺口。
晏冉:世界欠你一個奧斯卡。
不得不說,傅霽還真的成功了,因為現(xiàn)在晏冉的胃部開始泛疼。
傅霽低著頭,唯恐被眼前人窺見自己一腔卑劣的戲謔和惡劣的玩味。
“還可以?!?p> 她淡淡地說道,起身。
在離開之前,留下來一句話。
“味道還不錯?!?p> 晏冉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客廳已經(jīng)沒人了,廚房的門是關著。
目光在廚房的門上盯了幾秒,隨手整理了一下領帶,就出去了。
門被關上之后,發(fā)出了細微碰撞的聲音。
水龍頭開著,水流嘩啦嘩啦。
傅霽盯著水流,臉上面無表情,眼眸黑沉,像是凝聚著雷霆暴雨的烏云。
他伸出那沾滿水珠的手,覆在心臟的位置,隔著加絨衛(wèi)衣,用力的,拼命的,按住了跳得有些失控的心臟,指骨泛青。
說不出是恨,還是惱怒。
因為晏冉一句話就失控的心臟讓他很惱恨。
“停下來!”
男人的虹膜周圍簇有一圈將眼瞳渲染得暴戾兇狠的血色。
也許是他的警告有用,心臟不情不愿的平復了下來,又恢復了正常的頻率。
這讓傅霽難看陰沉的臉色好了一點,又恢復了冷漠的樣子。
——
那頓飯的威力太大了,晏冉很成功的去了醫(yī)院,沒有很嚴重,吊了幾瓶鹽水,特助忙前忙后的照顧。
晏冉把床位讓給了一個老人,自己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掛吊針。
電腦放在腿上處理公務。
“小冉?”
熟悉溫和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
晏冉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不遠處一身羊絨大衣,身形高大挺拔面如儒雅的男子。
他一開始是試探,等看到晏冉抬起頭來才確定,隨后迅速的走了過來。
看到晏冉手背上的針頭,眉頭緊皺,看起來很擔心的模樣:“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身體哪里不舒服?嚴不嚴重?怎么身邊都沒有人照顧?!?p> 晏冉把電腦關了起來,她臉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鼻尖上的紅痣鮮艷,“沒事,只是吃壞東西了而已,徐特助去繳費了。”
傅逸眉頭略微舒展,非常柔和帶點責怪的說:“你也真是的,這么大的一個人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p> 晏冉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傅逸像是沒有察覺到晏冉的冷淡,很安撫人心的溫柔語氣,眼睛卻瞇起來:“最近幾天很忙嗎?都見不到你的人。”
忙的確是一回事,但是晏冉更加不想見到傅逸,她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傅逸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所以這更像是一種逃避,用繁忙的工作去麻痹自己的心,這樣才能阻止自己不能做出太過出格的事情。
她低著頭,眼眸闔著,眼尾微微上挑,鴉羽似的長睫輕垂,落在蒼白的臉頰上投成了兩道娟秀的剪影,語句簡單,說不出來的冷淡:“是挺忙的?!?p> 傅逸表情微微一頓,望向晏冉,狹長的眼瞳深邃起來。
隱約有暗流涌動。
男人眉眼溫和,唇角笑容斯文,開玩笑似的道:“怎么了?感覺你好像不高興?是不想見到我嗎?”
晏冉一頓,傅逸的目光落到了晏冉的手上。
那是一雙沒有任何瑕疵的手,完美又漂亮,骨骼精致,皮肉雪白,黛青色的血管脆弱至極,這樣就顯得扎在血管里的那根針格外的礙眼猙獰,卻又奇異讓人心底升出一種摧毀欲。
此刻,那只手緊攥在一起,好像是在忍受著刺痛的情緒。
他遮住眼底暗光,溫溫柔柔:“小冉,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開口和我說,別不理我好嗎?”
傅逸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溫柔親和,好像無時無刻都包容著每一個,但這并不是毫無條件,也并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的,他只對晏冉不同,這就給人錯覺,好像在這個男人心里自己是不同的,生出了種種的妄想,以為并不是一廂情愿。
殊不知,這只是獵人設下的陷阱,他一步步誘導著獵物心甘情愿的跳進去。
只要一跳下去,就很難再爬上來了,從此圈地為牢。
他看著晏冉為他淪陷,為他瘋狂,而他,從始至終都無動于衷。
可是這次,他好像有點失策了。
晏冉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但是卻終于看了過來。
傅逸終于知道有哪里不對了,從他來到現(xiàn)在,除了一開始晏冉看了他一眼之外,之后都得垂著睫毛。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現(xiàn)象,以前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晏冉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得黏在他身上,好像眼中就只有他一般,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但這一次,晏冉甚至都不想多看他幾眼。
晏冉的眼睛是罕見的淺色,如同蜜糖,又有點深邃,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樣,走廊上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和交談的聲音煩雜極了。
妖籬
嘿嘿,你把你們的票票交出來(理直氣壯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