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人小人
這是終于惱了？
惱了好啊！
趙芙雙來勁兒了，不止光腦袋油膩锃亮，就連昏暗的雙眼也有了光澤，“喂，山主，你這不行啊，對女人要憐香惜玉，你這既無耐心，又不溫柔的，也就有張臉能撐著，不然真就要守著你的山頭過一輩子了?！?p> 易篁沒什么情緒的回了句：“哪個女子如你這般？”
“呦呵，見過不少女的?。俊?p> “也是，你們云鼎派想來是美人兒如云的?！?p> “就你們那虛偽的門派，八成長得不好看也不能入內(nèi)門?！?p> 聽趙芙雙屢次侮辱云鼎派，易篁再淡薄的性子，眉間也不耐盡現(xiàn)。
卻也無心與一個市井潑婦相爭，只盼早些還她恩情，就此再不相見！
培元丹是二品的固本培元藥物，對于入圣之人來說作用或許太淺，但是對于如今被掏空精氣神的趙芙雙來說，卻是恰到好處的作用，不會太過烈，也可徐徐修復(fù)破損的內(nèi)臟和經(jīng)脈，對于她枯竭了的身體雖然是杯水車薪，但是此刻，她的身體確實也有了幾分精氣神。
趙芙雙但凡有點精力，又難得遇上易篁，她自然就沒有道理閑下來。
“我說山主啊，你這人可不是一般的虛偽?！?p> “說著要帶我吃飯，不過是兩句沒說到你心坎上，這就惱羞成怒了？修行之人最忌諱心浮氣躁，你這樣不好。”
“你算一算，我那丹藥煉成要消耗我多少好東西？我可是把命都搭上了，讓你請一頓飯怎么了？算是為難嗎？”
“你答應(yīng)了的事情分明就完不成，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我說什么了嗎？牢騷幾句怎么了？”
“你是又想白吃我的丹藥，又聽不得難聽話是嗎？”
趙芙雙懶洋洋的仰躺在飛行器上，一句又一句的碎碎念。
最后，她雙手抱后腦勺閉上眼眸，“別急，因果自然是要輪回的，這世間就沒有白吃的果子?！?p> 聽著這一句句的，易篁也是開了眼了。
凡間畫本里蠻不講理又蹬鼻子上臉說的就是她吧？！
易篁屈指一彈，一顆辟谷丹就這么進了她的喉嚨！
趙芙雙安靜了半晌，又來，“這丹藥雖然可以飽腹，卻寡淡無味，不過是讓我自己假裝自己飽了而已，就如你這個人一樣，明明就無趣又冷血，卻偏要假裝自己仗義又深情，何必如此虛偽？！”
易篁輕輕揉一下眉心，話本誠不欺他，世間唯女人與小人難養(yǎng)也！
而她，二者兼顧！
一路，任憑趙芙雙如何撩撥，易篁再不曾開口。
臨近容音曾居住的村落上空，易篁終于不得不主動開口，“你家住何處？”
她或許該回云臺福地的，落葉歸根，死在那里總比死在外面好。
可望著下方茫茫人海，她又何其不甘。
怨，怎么能不怨？
怨爹娘，怨兄長妹妹，怨天道不公！
帶著怨氣回家，倒不如客死他鄉(xiāng)來得兩相解脫。
“隨便把我扔哪兒都行。”
趙芙雙嘆息：“我這一生啊，前半生風(fēng)光逍遙，后半生風(fēng)雨飄搖，死在那里算哪里吧?！?p>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帶著笑，讓人難以區(qū)分她究竟是真心嘆息還是又想作弄誰。
最終易篁還是把趙芙雙放在了容音的小院兒，說了句：“你若無處可去，先暫居容音這里?！?p> 趙芙雙勾唇，“謝了，大好人?！?p> 易篁臨走的時候還是停了一下腳步，“當(dāng)真無別的條件可以替換嗎？”
趙芙雙坐在樹下，不在意的歪頭反問：“你覺得我這爛泥一樣的人生，可還有什么可替換的？”
易篁：“你的命?！?p> 趙芙雙，“你覺得我有幾分看重這條命？”
“.......”
沉默片刻，易篁飛身離開。
趙芙雙跌跌撞撞的走進容音的房間，隨意的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大概是十日，又大概是二十日，混混噩噩，夢里夢外紛亂不斷。
總之，醒來的時候，身體還是虛弱無力的。
她知道，她身體虧空的太厲害，已經(jīng)傷了根本，如果不能重新修行，這條命確實到了盡頭。
一堆爛泥一樣的躺著，恍然想起夢里的事情。
曾經(jīng)多風(fēng)光的修行天賦，多絕世的容顏和家世。
天上地下，詆毀她的不少，卻無不艷羨她，可一朝從云端摔落，周圍就只剩下落井下石的嘲弄。
三百年了，人情冷暖，她嘗了個遍。
掉落塵埃后，爹娘仿佛不再是她的爹娘，兄長妹妹也遠(yuǎn)離自己。
爹娘飛升，帶走兄長和妹妹，只留她一人在這凡間。
那時，她就明白，這世間誰都信不得！
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只有重回蜉蝣山，找到當(dāng)年天賦丟失的原因，一雪前恥！
如今，蜉蝣山是回不去了，她活著似乎只剩下倒計死亡的時間。
吃力的爬起來，拖著被油膩湯汁染得骯臟的長袍，踉踉蹌蹌的路過河邊。
把手里的竹子肖尖了去河里抓魚。
然而，魚沒抓住，腳下一滑跌進了水里。
無趣極了！
想找點兒事兒做，可是做什么都無趣。
河水伴著泥沙沖進嘴里的時候，她覺得她應(yīng)該掙扎的，好死還不如賴活著，畢竟她最討厭輕言生死的人。
后來她笑了，誰還不是最終都會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一條魚都抓不住，還活著做什么！
河水和泥巴嗆進鼻腔里的時候，她看到老黑拼了命的奔來。
老黑用它那微薄的法力拖她出水的樣子像個傻逼。
仰躺在河灘的泥濘上，她狠吐了三口泥沙。
嘴巴還沒清理干凈，就指著老黑罵：“傻貓！”
老黑挺直脊梁，抖一下身上的水，回了句：“傻逼！”
趙芙雙改為側(cè)躺，“有病啊救我，我死了你不是順理成章的繼承我的空間袋？”
老黑高冷的說：“救你就只是想問問你還有沒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存貨？”
趙芙雙：“老娘的空間容器能放一座城，有什么放不下需要放到別的地方去？”
老黑點頭，貓爪子一蹬就給她重新踹進水里，“行了，那你去死吧?！?p> 嘿，老娘還偏不死了呢！
趙芙雙翻身而起，烏龜一樣爬去河灘邊，嘴上罵罵咧咧，“再踹老娘，先弄死你?！?p> 老黑也懶得理她了，搖晃著尾巴趴在一塊寫著玉溪河三個字的白石上優(yōu)雅的曬著他黝黑的皮毛。
而渾身泥濘，滿臉泥沙的趙芙雙則像一只海龜趴在沙灘上，背面曬完，翻過來曬肚皮。
這一人一貓就這么在河灘上耗了三日，直到易篁的到來。
易篁沉默的看著河灘上這一幕。
一只貓精致優(yōu)雅的像個人，一個人骯臟頹敗得不如一灘爛泥！
安靜的小村莊，河水清凌凌的偶有小魚游走，蒼穹碧藍(lán)，時有疾風(fēng)卷走殘云。
易篁在半空中俯視趙芙雙，趙芙雙則肚子朝天躺著回視。
蜉蝣山山主易篁也沒辦法帶她入山，她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
賭輸了而已。
所以，趙芙雙是真沒想過再見易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