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保姆沒在的時候,髙毓華寧愿對著鏡子一整天,也不想看見她。
阿姨做的小餅干不好看,她哭喊著讓阿姨重做。髙毓華說她不尊重人,捏碎了她的所有小餅干。自那天起,家里的餅干就沒有不碎的,她要么選擇碎餅干,要么選擇不吃。
她開始吃碎餅干,髙毓華笑她沒骨氣。為了口吃的,臉面和原則都不要了。
她愛吃糖,髙毓華從來不管,直到滿口壞牙。髙毓華又笑她,說她和第五吉都是第五家的奇葩,明明有著高貴的血統(tǒng),卻學不會自律和克制,活該遭罪。
她活該嗎?她以為是的。
直到多年后才知道,以愛為名的家庭暴力和情緒操控,是這個世界上最惡心的事情。
她要逃,逃開這窒息的一切。
那個午后,陽光燦爛,她步行去了老樓區(qū),以為換個環(huán)境也是生活。
那是生活嗎?那是生存!
從進入老樓區(qū)開始,她就踏上了求存的小道。
被殺與殺,被騙和騙,一幕幕被她刻意忘卻的畫面再次清晰地涌上心頭。
她感謝第五空介,救她于水火之中。也恨第五空介,正是這個人不斷地提醒她,沒有第五家,她就是個廢物。
一個廢物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所以她放過了髙毓華和高殊,也放過了自己。
血緣關系,親情連接,甚至是人與人的關系……她在乎過,可是有用嗎?
踏上拓荒者飛船的那一刻,所有關系都成了虛無。
情感壁壘碎了,被忘卻的記憶如玻璃片般一片片滑過她的大腦,又一片片扎入她的心。
痛,有別于神經痛的疼痛。這種痛深入心扉,這種痛充滿了力量。
不管是轉化完成的,還是沒有轉化完成的精神力,都如泄洪般從破碎的情感壁壘后涌出。她從未計算過自己擁有多少精神力,只是單純的攢了又攢。
這種行為很像傳說中的慳吝人,素日里總是竭盡所能的摳摳搜搜,怎么看怎么窮。但要翻看一下他們的積蓄,你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錢從來不是錢,只是數(shù)字。
錢一旦變成了數(shù)字,很恐怖。亦如精神力變成洪流卻又沒人控制時。
第五玥沒有操控精神力,放任其如肆虐的洪流般,帶著磅礴的氣勢與巨大的破壞性在她的大腦里橫沖直撞。
“你在干什么?”這是1001最后的喧囂。問完這句話后,被他拿來棲身的芯片就被精神力沖擊成了渣滓。
第五玥知道芯片沒了,和芯片一起被毀掉的,還有她的部分腦神經。
她忍著疼痛,自語道:掰斷前足很痛的。要不是為了計算精神力的自我修復時間,我怎么舍得讓自己那么痛。
說完這個,她忽然操控精神力對“母親”發(fā)起了進攻。
“你知道嗎?疼痛一直困擾著我,因為疼痛,我不想思考,不想與人交流,差點兒就被逼瘋!可我叫喚過嗎?我對著你的叫喚過嗎?”
第五玥一邊和“母親”單方面對話,一邊用精神力朝著她不斷地輸出。
“疼我都能忍,憑什么你不能忍餓?整日整夜的在我耳邊喊餓,喊餓,喊餓,你煩不煩呀!煩不煩呀!”
伴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泄憤之語,第五玥幾乎是不遺余力的對“母親”發(fā)起進攻。
“你要干什么?”“母親”終于說了句除“餓”之外的言語。
我要干什么?這還需要問?
第五玥不想和“母親”這種白癡說話,與其把精神力耗費在這種無聊的問答上面,不如讓碾壓來得更痛快一些。
不談,繼續(xù)加大精神力的輸出,哪怕把自己榨得干干凈凈。
第五玥的狠,在這一刻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別殺我,我沒有基因圖譜,但我可以幫你孵化種群……”
基因圖譜是什么?聽不太懂。孵化種群什么的,不感興趣。
眼見第五玥一點交流的意思都沒有,“母親”自覺打不過她,只得拿出了保命的本能。她開始擠壓身體里的空氣和水分,努力將自己變成一顆扁平的石頭。
伊恩介紹水熊蟲的時候說過,一旦水熊蟲進入假死狀態(tài)。它才不會去管外面溫度如何,輻射如何,它覺得自己是石頭,任何環(huán)境都改變不了的石頭……
親眼看見“母親”由蟲變石,第五玥相信了她是水熊蟲。
“母親”的自保行為迫使她體內的精神力全被釋放出來……這些不受控的精神力,見到第五玥就跟見到親人似地,都不用第五玥指揮,自發(fā)地對“母親”展開了攻擊。
這種轉身投敵的行為讓第五玥后怕不已,若是她不曾馴服精神力,今日這場戰(zhàn)役肯定不會那么輕松。
不過她也得出一條蟲族邏輯:強者為王。
當她看到“母親”好似海岸邊最普通的巖石時,她很想把“母親”踢下海去,待其恢復本體后,徹底將其殺死。
細想,細想,再細想!
她決定憋住殺意,把“母親”留下來。
蟲族網絡上,標志著“母親”的那個點兒已經消失。這說明,決定候選者勝利與否的標準并不是死亡,而是精神力是否還在。
第五玥并沒有著急往回趕,她坐在“母親”身上,復盤了這次勝利的原因。
最該感謝的人是伊恩,要不是這人對周遭環(huán)境充滿好奇,他們就發(fā)現(xiàn)不了看著像“落葉”的水熊蟲兵。
其次要感謝的還是伊恩,要不是他提議用生物芯片控制水熊蟲兵,第五玥一時半會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去麻痹1001。
最后要感謝的是林深,利用火烈鷹運送水熊蟲兵這個主意,算是整個計劃的點睛之筆。
想到這個,第五玥發(fā)現(xiàn)火烈鷹還在,有幾只正想趁她不注意把蛋給偷走……
趁著心情大好,她用精神力治愈了幾只受傷未死的火烈鷹,又將他們的蛋全須全尾的送回了原位。
眼見白日消失,兩個藍月陰魂不散的開始工作。她扛起“母親”,不緊不慢地往水潭邊走去,走得還挺慢。因為她實在想不出要怎么跟伊恩和林深解釋1001領命入侵這種事……
惟愿1001腦袋清醒,千萬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