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左右開弓
看著疑似自己小叔子的人從人群里一閃而過,月娘本想上前去仔細(xì)看看,但還沒靠近人群,就被官差攔住了。
案子還沒審理完,他們作為當(dāng)事人不能擅自離開。
太陽一點一點朝西面落下,晚霞開始在天邊聚集。
那邊三個婦人還在那哭哭啼啼,懷里抱著的孩子都聽困了,耷拉著腦袋睡了過去。
成木和月娘再怎么遲鈍也反應(yīng)過來了,這三人是在拖時間!
二人本以為這是和往日一樣的碰瓷訛錢的手段,但是這幾個婦人,鬧了半天,也只是把他們留在了官府,往日張嘴要錢的場面是一個也沒有。
她們確實倒地了,也確實哭鬧了,但是可從頭到尾沒有提過要成家賠償一分錢。
再聯(lián)系劉直著急忙慌地趕來鎮(zhèn)子上給她們報的信——劉四嬸子要帶人去成家除妖!
而那要被除的妖就是小滿!
這上下一聯(lián)系,饒是成木這五大三粗的漢子,也瞬間白了臉色,他們中計了!小滿有危險!
月娘和成木一合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聽著耳邊那還在抽噎的幾個婦人,指甲把手心都掐紅了,狠狠一咬牙,沖上去就給了那為首的頭巾婦人一巴掌。
這一巴掌可把哭成腫眼泡的三人打蒙了,尤其是那頭巾婦人,她正哭的投入呢。
“叫你哭,多給你幾巴掌讓你哭個夠,賤人!”月娘又換了左手又給了頭巾婦人一巴掌,左右開弓,氣勢如虎。
旁邊的官差看著月娘把幾個女人打的在地上亂爬,也沒有來上前制止,反而抬頭往天上望,聽這三個女人嚎了一下午,可算是能清凈一會兒了。
月娘狠狠的出了口氣,彎腰揪住那頭巾婦人的衣領(lǐng),面目猙獰道:“說,是誰指使你來的!”
那三個婦人被單方面碾壓了一陣子,也從一開始的一臉懵圈反應(yīng)過來了,見自己老大被人扯住了衣領(lǐng),另外兩個就要上前去幫忙。
成木見二人要對月娘動手了,一個箭步上前就隔開了月娘和其余三人。
官差們見有男人加入了,這才裝模作樣的拿著仗棍把他們隔開,女人打打鬧鬧他們就看個樂子,男人上去那就變了性質(zhì)。
月娘見狀,高聲喊著:“青天大老爺,求求你給我們做主啊,這群人要謀財害命??!”
成木和劉直也跟著一起喊,兩個男人聲音洪亮如鐘,不一會兒師爺便從堂后跑了出來:“何人在喧嘩,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眼見著有能主食的人出來,月娘立馬往前幾步跪倒在地,砰砰砰地就往地上磕頭。
“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p> 師爺被這幾個響頭駭了一跳,往常也有那上來就磕頭的,但這么響的還是頭一遭遇到。
“先起來吧,我去后面稟告縣丞,具體何事由他判決?!?p>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成木上前去扶起月娘,卻見月娘的額頭已經(jīng)被磕破了,鮮血從她的額頭往下流。
月娘也不說話,死死的盯著師爺消失的地方,像是要把那里盯出一個人來。
“我知道你擔(dān)心孩子,但你也不能這樣作踐自己啊?!背赡久摿送馍烙置摿藘?nèi)衫,光著膀子,拿細(xì)軟的內(nèi)衫給月娘擦血跡。
“是啊,嫂子你這都磕破相了?!眲⒅币苍谝慌哉f道。
月娘還是不說話,他們怎么會知道,這可是她盼了八年才有的女兒。
作為女人,八年沒有孩子,在村里會被別人怎樣編排他們又如何知道,成木是男人,大家不敢對他說什么,可是這明槍暗箭的譏諷嘲笑八年里都是朝月娘射來的,每一箭都插在她心上。
成老太和成木是對她好,也鮮少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對孩子的期待,可是她每次看著成木逗弄兩個侄兒時的笑容,都如同刀割一般,她如何不想給成木生個孩子?
眼下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有了小滿,卻有人要害小滿,這讓她怎么忍,這可是她的命啊!
師爺進(jìn)去有一陣了,這一陣堂內(nèi)靜悄悄的。
那三個婦人也被月娘突然的爆發(fā)打怕了,就連懷里的小孩醒來要說話,都被一把捂了回去,生怕有聲音驚到月娘,她們還要再挨一頓打。
終于——師爺和縣丞兩個人一前一后出來了!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縣丞瞇起豆豆眼往下看,這幾個村婦可算是不哭了,可吵死他了。
“草民清泉村獵戶成木,這三人被人指使來我家攤位鬧事,實則是要拖延我們回村的時間……”
“哦?她們?yōu)楹我涎幽銈兓卮宓臅r間?”縣丞不緊不慢的問道。
“因為他們和人串通好要害我家孩子!”月娘張口道。
“你們?nèi)擞惺裁匆f的?若有假話……”縣丞又張嘴問擠在一堆的三個婦人,順道瞥了一眼拿仗棍的官差。
頭巾婦人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嚅囁著半天沒說出話來,完全沒了鬧事的那股氣勢。
“來人!”縣丞被這支支吾吾搞得不耐煩了,從一直哭到不說話,看來這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兩邊的官差立馬上前,壓住了頭巾婦人,提棍就要打。
眼瞅著棍子就要打在自己身上,頭巾婦人害怕極了,奮力扭動身體,嘴里喊著:“我說我說!”
原來這三人都是鎮(zhèn)上的奶娘,前幾日其中一人被吳員外辭退了,有人和他們說,是吳員外買了一種叫乳果的東西,可以替代乳汁,不需要她們給吳小少爺喂奶了。
本身奶娘這活就不好干,能把雇主家少爺從小奶到大的那可是少之又少。
其實大戶人家各有各的講究,很多奶娘都干不長久,有的要擠乳汁出來不讓少爺接觸奶娘,有的規(guī)定奶娘每日吃食,甚至有的還要合八字。
被辭退的奶娘一開始也沒當(dāng)回事,還當(dāng)是吳員外有了新癖好,這種情況多著呢,別看這清水鎮(zhèn)不大,多的是少爺小姐出生,換一家干就是了。
但前幾天傍晚,她被一人攔住,給她了三百文,說要她今日去乳果攤子鬧事,一開始她連乳果是啥都沒想起,還是那人提醒,才回憶起來。
她還沒找到下家,三百文又不是個小數(shù)目,吳家做奶娘,一個月也就四百文,這抵得上她大半月的月錢了,就一時鬼迷心竅,接下了這個活,找了兩個姐妹,看著日子找上了成家。
頭巾婦人說完,就對著縣丞老爺求饒,求他高抬貴手,放過她這一次。
縣丞還沒說話,月娘和成木就異口同聲地問道:“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