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彰開始相親是在她中考之后,傍晚他開始見不到人,晚飯也不需要她做。
他會拿出更多的生活費給陳識,他不回家,讓她自己去外面吃。
他回家也許在晚上,也許在半夜,也許相完親就回到支隊。
陳識對這一切保持沉默。
偶爾,譚明彰也會帶著姑娘回家。
基本都是周六周末。
陳識在家。
她給他們拿開門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寫作業(yè)。
兩個人在客廳喝咖啡或者只是聊天。
喝咖啡的時候他還會特地敲門問她喝不喝。
帶來的姑娘總是溫柔又漂亮,她會很好奇,刑警那么受歡迎嗎,哦不對,譚明彰那么受歡迎的嗎。
有了一次兩次的經(jīng)驗,陳識周末會躲出去。
譚明彰就會給她打電話,說沒帶鑰匙,叫她快點回家。
回來后會用不輕不重的語氣叫她別亂跑,這幾天又出了個什么什么的案子。
那些姑娘語氣溫柔,冷一點的叫她陳識,親一點的叫她妹妹。
然后下次就再也見不到人。
他難道不清楚嗎,陳識倒是清楚的很,一個單身的男人,身邊帶著個還在上學(xué)的拖油瓶,什么人會接受呢,怎么可能相得到親。
今天下午又來了個姑娘,穿白色長裙,踩著個高跟鞋,兩個人在客廳待了好一會兒,陳識窩在臥室看書看的眼睛都疼了。
陳識拿了把遮陽傘就溜了出去,沒等他回應(yīng)。
夏天的下午到處都是倦懶懶的氣息,只有綠化帶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陳識漫無目的的游蕩在樓層庇護下的陰涼地。
路對面有個賣煎餅果子的小車,她興致缺缺地站在一旁等還有六十幾秒的紅綠燈。
什么東西從她身邊閃過去了?
那是個小孩!
而眼前正有一輛車飛馳過來。
她想都沒想就沖了上去。
陳識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白色,白色,白色的墻,白色的被,到處都是白色,晃得她眼睛疼。
好渴。
她想起身,左腿和腹部小刀子剌人一般的痛。好在胳膊還能抬,但雙手已經(jīng)被紗布裹成了粽子似的東西。
這怎么也是雪白的,再來一個白色的,她的眼睛真的要瞎掉了。
有個灰色的影子在她眼前出現(xiàn),這個顏色看著舒服多了。
這個灰色的東西是什么?是譚明彰。
她掙扎著要起身,身體上下疼得她倒吸冷氣。
他立馬起身,邁著大步子嘩啦拉來門就不見人了。
“水,我要水。”
陳識眼睜睜看著這個唯一可以給她水的
譚明彰睡眠淺淺,聽到她細微的悉悉的聲音就醒了。
兩個人眼神交匯。
“水?!彼ぷ痈傻靡盁?,連聲音都是啞的。
陳識眼睜睜得就看著這個唯一能給她倒水的人消失在她眼前。
沒幾秒,醫(yī)生和譚明彰就出現(xiàn)在她病床前。
白色,又是白色,她的眼睛真的瞎了。
醫(yī)生拿著手電筒照了照她的眼睛,又問了幾個問題,陳識一一回答。
眼睛已經(jīng)瞎了!
“水,我要喝水。”
這是陳識第三次有氣無力的啞著聲音重復(fù)這句話了。
“腿可以動嗎?”醫(yī)生問。
陳識忍著劇痛動了動腿。
“可以?!?p> “肚子上發(fā)癢嗎?”
“不癢,疼?!?p> 眼看著醫(yī)生轉(zhuǎn)身就要走,陳識啞著聲音喊,“我要喝水。”。
醫(yī)生沒理她,轉(zhuǎn)過身和譚明彰交代注意事項。
“可以喝點水潤潤喉嚨,但一次不能喝太多,最多喝兩口,少量多次,嗯……也可以拿棉簽沾水潤潤嘴唇,等晚上就可以正常吃點粥了?!?p> 譚明彰拿起保溫杯離開病房,又回來,進進出出,站在桌前蘸棉簽。
陳識動不了,眼睛滴滴溜溜看著他轉(zhuǎn)。
他把杯子放在病床頭的柜子上,轉(zhuǎn)身攙扶她起身。寬大的手掌只有窄窄的觸感,他只用了手掌的一側(cè),并沒有把手掌全部貼合上她的后背,動作笨拙又小心翼翼。
譚明彰遞過水,他居高臨下,神情不自然,伸手喂著陳識喝水。
她雙手被紗布纏得臃腫,就著他的手仰頭喝水。
她仰著頭喝水,眼神清澈,臉型小巧,像一只被喂養(yǎng)著的小動物,再具體一點的話,像一只小兔子。
“行了,醫(yī)生說只能喝兩口?!弊T明彰不顧陳識的想上抬的腦袋,把杯子從她嘴邊移開。
可能是剛才動作有點大,她起皮干裂的嘴唇裂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染紅了她的嘴唇一角,加上脖子上纏的雪白的的紗布,禁忌脆弱的令人心疼。
譚明彰呆滯一秒,轉(zhuǎn)過身放下杯子。
拿著棉簽沾一點水,給她擦拭干裂出血的唇。
“疼嗎?”他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陳識搖搖頭,看著他,眸光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