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請不要傷害
張志致愣了愣,白偌宜看著他,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她把碎頭發(fā)撩到耳朵后面,抬了抬眼鏡,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可以看到你們看不到的東西,比如說一些飄忽不定的,時有時無的……”
張志致打斷白偌宜的話說:“喂喂喂,開玩笑也有個度,明天就是清明節(jié)了?!?p> “叔叔也害怕嗎?”白偌宜笑著,像不知好歹的小狐貍一樣,“所以說今天晚上要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就讓他們把你抓走,關(guān)到18層地獄?!?p> “你真有通靈的能力嗎?”張志致把手搭在自己的頭上,疲倦感油然而生,“要是通靈的話,就把我的魂帶走吧?!?p> 雨下著,小小的,密密的,夜深人靜般,只有明晃晃的路燈照著這瀝青大道,像是在為,從閻王爺門口出來的鬼魂們,照著一束回家的燈。
“怎么了?為什么會說出這么喪氣的話來?我也看不得你多沮喪啊。”白偌宜把頭靠到副駕駛座的后面,不知道是小狐貍耍的心機還是話多而拉近了距離,她睜著大眼睛,看著充斥著疲憊和困倦的張志致,“難道遇見我讓你覺得很累嗎?應(yīng)該會是吧,畢竟遇到我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很累,很無力,似乎我就是別人的災(zāi)星吧?!?p> 張志致?lián)u了搖頭,嘆了口氣睜開他手臂下的雙眼看著半明半暗的車頂反駁白偌宜說:“怎么會呢?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孩而已,怎么可能成為誰的災(zāi)星。我能問你個事情嗎?”
白偌宜沒有回答張志致,只是把手伸向了張志致的額頭。
張志致傻了,時間像被迫停止了一樣,是一只纖細柔軟的手,亦是一只稚嫩的,不知放在哪里的手。張志致抓住了白偌宜的手,讓小白嚇了一跳,她趕緊縮回手來。
“我以為你感冒了。”白偌宜驚慌失色,肉眼可見的淡紅色染上她蒼白的臉頰,幾顆沒有熟透的青春痘,讓這一面在張志致的腦海里刻下了罪惡和后怕。
“為什么要這樣以為?”
“因為我記得小的時候,那是我唯一一次記住的,我的父親,他生了很大的病,他那幾天就用他的手臂遮住自己的額頭,他發(fā)了很厲害的燒,他旁邊只有我奶奶,我沒有……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我的媽媽。”
張志致把手臂放了下來,他調(diào)了調(diào)座椅,他已經(jīng)聽不進去白偌宜在說什么了,他面紅,燥熱,是一個男人的表現(xiàn),但是多數(shù)都是在抑制自己,因為他知道他的面前不是一個成年女性,更不是他的愛人,而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
白偌宜跟不知道自己煽動了多大的火焰一樣,歪著頭問:“你怎么了?要去哪?”
“就前面吧,這個地方停車顯得有點突兀,前面應(yīng)該有停車的地方?!睆堉局露硕ㄉ?,開火,發(fā)動機的聲音,似乎在掩蓋些什么。
白偌宜趴到車窗上,兩只手攥住自己大腿上的裙擺,因為它知道前面的公園停車處已經(jīng)熄了燈,她知道暗處的微妙,也明白暗處的危險。
他停到了白偌宜意料之內(nèi)的地方,昏暗,樹葉的濃密處。
“我能問你個事情嗎?”張志致揉了揉臉,“你們高中生發(fā)生那種事情的次數(shù)多不多?”
“不多吧,應(yīng)該很少?!卑踪家撕苕?zhèn)定,她明白張志致在把她往男女方面的事情引,“我就不是什么好女孩的,真的。”
白偌宜試圖讓他知道自己很臟,很下三濫。根據(jù)白偌宜的理性判斷,既然他的妻子十分相信他,那么他之前就絕對沒有做過傷害他妻子的事情,那即使如此,他必須是一件干凈的事情,所以白偌宜為了保護自己,就把自己用了一些,她從網(wǎng)上看到的奇奇怪怪的事例,將自己代入,編寫給張志致聽。
張志致慌了神有些緊張,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你,傷害過自己?”
“上套了,他果然是!”白偌宜心里下了定數(shù)心想,“既然他介意這件事情,那么他肯定出于動物思想,他只是想跟干凈的小女孩做一件事情,只能說明他是人渣。我只要!我只要,印證我自己不是干凈的小女孩,那樣就可以免遭他的虎口?!?p> 白偌宜裝作老練的樣子,輕車熟路般講起從網(wǎng)上涉及的一些事情,她換了換人稱。
“啊是啊,我不僅傷害過自己一次。”
聽到這一句,張志致的內(nèi)心突然就崩塌了,他的思想突然就坍塌了,與其說是吃醋,不如說他是在惋惜一位花一般的少女,被人踩踏了。
張志致沒等白偌宜說話,他慌張失措地問:“你怎么想的?”
白偌宜沒有回答,她只演繹地訴說著自己看過的事情。
“有一次是在天臺我忘記了云彩的顏色,還有一次是在辦公室我錯了很多很多題,其實也不是多不常見的事情,我覺得像我這種垃圾,本來就應(yīng)該在垃圾里邊,而且我不得不否認自己的人格確實有些問題,你只不過從表面上看到我是個學(xué)生的身份而已。沒關(guān)系,想罵我什么都可以,或許就像你們所說的,我只不過就是一個壞孩子罷了?!卑踪家苏f著,她用了極大的勇氣,讓自己的手不再顫抖,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她多希望自己的謊言編的像一點再像一點。
讓白偌宜的震驚的是,她竟然勾起來了張志致的興趣。
張志致笑了,他似乎看出來白偌宜在說謊,亦或是不是,他只是半信半疑般,因為他覺得一個學(xué)生不應(yīng)該是不愛自己不疼自己的。
張志致的笑讓白偌宜覺得很匪夷所思,亦或是很慌張失措。她害怕張志致不相信她的謊話,與其說是更害怕張志致不相信她的謊話,不如說她更害怕張志致相信了她的謊話之后又被戳穿而露餡,讓白偌宜一個人尷尬。
張志致問道:“我能去后座嗎?”
白偌宜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她心想:“難道被戳穿了?被懷疑!被懷疑是肯定是會被懷疑的,但是他這個樣不像是被他懷疑了啊!”
“我去后座行不行?”張志致回過頭去問。
張志致只看見白偌宜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似乎都要流出淚來了,因為白偌宜心里十分緊張,但是她假裝的自己又非常的可笑。
“不去,我不過去了。”張志致說著給白偌宜遞了一張紙巾,“你怎么要哭了呀?”
“我才沒有,我跟你說我可厲害呢!”白偌宜刻意地提高音量,似乎在給自己壯膽,“嗯,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情嗎!”
“對啊,我無法理解,你為什么傷害自己,或許是因為你太藝術(shù)了,我不懂你,但是我想知道?!?p> “沒什么好值得聽的故事?!?p> “說說看吧,說出來總會寬心。”
白偌宜愣了愣,因為沒人這么想和她說話,她回答:“我是破碎的?!?p> 張志致沒有說話,他似乎默認了白偌宜說的是真話,覺得這個破碎的少女需要他的懷抱,亦或是他太自以為是,他總覺得白偌宜需要他。
白偌宜見張志致沒有回駁她就靠在后座上一本正經(jīng)地,她嘗試一些托下巴的動作似乎能夠略帶所謂頹廢感。
“那天,天臺的云彩很稀薄,我喜歡那種痛覺,似乎在被云彩吞噬掉,風(fēng)吹著一陣又一陣的,我真的很想離開,不屬于我的世界?!?p> 安靜的夜晚,白偌宜沒有發(fā)出一點顫音,這簡單的敘述無疑讓張志致更加懷疑白偌宜,因為張志致總覺得白偌宜應(yīng)該是無憂無慮的,美麗可愛的少女。
他們沒有在說話,留白了好一會,或許張志致在想,他應(yīng)該怎么去開導(dǎo)救贖這個失足少女,他只是不斷發(fā)出嘆息,并且感到無比的惋惜。
雨,又下大了。
竹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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