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時他便已很不舒服，強(qiáng)撐著病體一心只想趕她走，哪知她就是不走。
燕修無奈一笑，話語低下去：“我已服過藥。”
“何時？”她已順勢探上他的脈，昔日在白馬寺，閑暇時她曾纏著華年成學(xué)過一些皮毛，雖學(xué)了一知半解，倒是會把一些脈。而他此時的脈象虛弱，內(nèi)息紊亂。
心口的悶痛愈發(fā)地猛，他揪著衣襟的指關(guān)泛白，片刻，才又答：“一個時辰前?！?p> “怎會……”方婳訝然脫口，華年成的藥她是知道的，即便服下沒有即時見效，也不可能一個時辰過去還嚴(yán)重了！
他原以為熬一熬這痛便過去了，未曾想會在這里遇見她。
“我替您宣太醫(yī)！”
“不必，我休息下便好?！?p> “那我扶您回夙錦軒?！?p> 他仍是拒絕：“不用，你回去?！?p> 回去？他現(xiàn)在這般叫她如何放心回去！
方婳再壓不住心頭的怒火，咬牙道：“即便再討厭我，身子是自個的，何必糟蹋它！我送你回去，替你宣了太醫(yī)自會走！”他不動，她強(qiáng)行欲將他扶起來。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身子一軟直接靠在了她身上，方婳驚呼一聲，伸手抱住他，脫口叫他：“師叔！”
一出口，她便怔住了。
她曾憎恨過這二字，羨慕楚小姐喚他“修”，可她如今叫出來，才發(fā)現(xiàn)她叫他師叔時，她與他好似又回到那年在白馬寺的情形——他清弱的笑容，俊美如神邸的容顏，溫潤如玉的談吐……他教會她一切，送她衣服，給她上藥……曾經(jīng)，他便是她的一切。
燕修，是她的一切。
他從劇痛中回過神來，艱難地開了口，卻是道：“不許……這般叫我?！?p> 不許，他說不許……
她忍不住落下淚來，這樣殘忍的燕修！
他用盡力氣推開她，“回去?！?p> 她愣愣睨他一眼，哭著跑開，他已不需要她，她會成全他！
他跌坐在石凳上，伸手支住搖搖欲墜的身軀，身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燕修卻淡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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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蘇昀瞧見方婳便吃了一驚：“婳婳，你哭了？”
“沒有?！彼裾J(rèn)。
蘇昀黏上去，皺眉道：“你看，我對你可是掏心掏肺，什么老底都揭了。你們古人真是奇怪得很，什么都擱心里！要是我，早得心臟病了！”
方婳的臉色微變。
蘇昀又道：“今日別吃得太咸，否則你眼睛腫得更厲害！”
方婳正要出門，聞得她這樣說，驀地一怔。昨夜她遇見他時，他便是在杏林中，既是發(fā)了病為何要出來？她要送他回去他不愿，也不愿她宣太醫(yī)，她一心只想著他是厭惡她想要她走，倘若不是呢？
方婳的心跳加快，徑直朝夙錦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