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寰藥壓下心中的酸澀,看著眼前可稱溫柔的男子,張口欲言卻發(fā)現(xiàn)自己喉嚨哽咽怕是一開口就會流露出哭音來。
賀容仙看謝寰藥沉默不語心中亦如明鏡,于是再不多言從袍袖中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又拿過一旁花幾處的書冊,一封信件遞給謝寰藥示意她收好。
等謝遙寰一一接過后才道。
“瓷瓶里裝的乃是我依據(jù)你之癥結(jié)煉制的無止丹,共十二顆,這些對你身體沒有危害,你只管放心服下。記得每日睡前以甘露之水煮沸后的熱湯吞服?!?p> “信件切記收好,不到萬不得已勿要打開。若有一日真到了山窮水盡,生死關頭,這信件或可助你一回。當然你用不上它是最好不過。”
“那本冊子是我這些年閑來無事所譜之曲,我將之贈你,相信你會珍而愛之。”
“想來想去我能為你做的也只這些,而其他的不一定是你所需要的?!?p> “好了,花已賞過,該說的也都說了,你回去吧。你走時我便不送你了?!?p> “至于明玉郎,他在我處你不必憂心?!?p> 賀容仙說完便不再看謝遙寰,只將視線落在窗外的水面上。
“先生……”
謝寰藥終是沒有忍住哭出了聲,她難以抑制心里的不舍和難過哽咽著喚了賀容仙一聲。
只是對方不再看她。
看著一瞬間變得有些孤寂冷漠的男子,謝寰藥只覺手里握住的屬于賀容仙的心意沉甸甸的。是她此生有幸才得遇這世間最絕世無雙最心性高雅之人,能擁有對方給予的溫暖與包容讓她心中無比感激。與之相識她受益良多卻無以為報,心中亦覺格外慚愧。
“先生,謝謝您。此生此世緋衣都會記得您的恩情。但愿還有重逢那日,到時緋衣定要為先生奏一曲琵琶?!?p> “今日別后,我只愿先生舒心快活,平安順遂?!?p> 謝寰藥垂眸往后退開幾步向賀容仙行了一個標準的君子之禮,抬起頭最后看了一眼那憑窗而立的男子,心中猶有不舍的她忍住眼底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轉(zhuǎn)過身大步朝外走去。
“先生,您保重!”
賀容仙知道人已走遠,側(cè)過頭來望著已人去成空的方向,緩緩浮現(xiàn)出一抹清寂釋然的笑容。
“緣來緣去終有時,世多艱難,望你珍重萬千?!?p> “緋衣,先生僅愿你歲歲歡顏,活得自在?!?p> 回到清露軒后的謝寰藥便徑直去了內(nèi)室,將夜里寫好留給謝欽的信從枕下取出,略帶留戀地打量了一番住了大半個月的住處,而后走到梳妝臺前將信放好,壓下心里的不舍與歉意,謝寰藥頭也不回地出了門,不多時就已將清露軒拋在身后。
除了賀容仙給她的,謝寰藥沒有帶走蘭棲別業(yè)的任何東西,她走的極干脆,似乎真的沒有留戀,直到毫無阻礙地行至蘭棲別業(yè)的大門外她才停下腳步。
再看一眼吧,謝寰藥這樣告訴自己??傻降走€是沒有勇氣回頭,她知道身后的別業(yè)是這世上十分珍貴,是她所遇的溫情之所在??赡切〇|西也會令她貪念,過于美好的她不能要,至少暫時還不能。等有一日她真正自由,她不僅要汲取溫情也要給予溫情,如今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只能往前不能回頭。
謝寰藥毅然決然步下臺階終是未曾回首。
從蘭棲別業(yè)離開后,謝寰藥沿著一條只容得下一輛馬車駛過的小道向前走著,蘭棲別業(yè)作為鳳鳴山下占地最廣的山水莊園,在這山林環(huán)繞之處確有幾分莊嚴恢宏的感覺。
謝寰藥一襲緋衣孑然一身從那人跡罕至的路上行過,仿佛誤入山林的仙子。
謝寰藥步履不停往前行,一路上除了的零星幾戶人家外,便只看得路兩旁靜美的風景。她清楚前頭正有人在等著她,也許就在她腳下這條路的某一處,只要抬頭去看便能看到。
謝寰藥甚至會想前方?jīng)]有路該多好,那么她就可以不必與前方端坐于白馬上正看著她的人照面,可事實是那只是她的妄想。對曾救她一命對她諸多照拂被她一直稱呼一聲雨姨的人,她還做不到不聞不問。
“緋衣,少主在前方馬車里,你過去吧?!?p> “這次出來日久,你也當收收心了,別累少主因你憂思奔波。你明明知曉你不在,少主便容易發(fā)病。這幾年他的病才終于有了起色,好轉(zhuǎn)了一些?!?p> 狂雨語氣雖有埋怨,但眼里依稀可見對謝寰藥的親昵之意。
謝寰藥望著馬上身穿一襲褐色衣衫,面容溫婉,眉眼間透著一股冷冽十分英姿颯爽的女子,輕啟粉唇喚了聲。
“雨姨?!?p> 而后又看向駕駛馬車的男子,謝寰藥認得那人是慕容遣的暗影。
狂雨微頷首,短短發(fā)出一道鼻音算作回應。
謝寰藥與用眼神催促她去前頭馬車里的狂雨對視片刻,無奈之下邁著緩慢的步子走近不遠處一輛正停在路中間的豪華馬車。
似乎是已不滿謝寰藥的磨蹭,也知道她正站在馬車跟前不作聲也無動作,一刻鐘后耐心告罄的人首先有了行動,只見垂簾一角伸出一只骨肉勻稱修長雋美,如精雕細琢泛著玉白溫潤之色的手來。
謝寰藥看著那修長干凈的手掌,依舊不為所動。末了才冷淡的說了句。
“我去騎馬。”
馬車里頭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謝寰藥的態(tài)度,還帶著縱容輕笑一聲,無比溫柔道。
“沒準備你的馬,莫非你想將狂雨從馬上趕下來,讓她跟在我們后邊走路不成?!?p> “好了別使性子。此去北地可有好長一段路要行。”
“知道你不高興,可你在那莊園待得夠久了?!?p> 謝寰藥仍舊沒反應。
“進來。我不想再為一些無干緊要之事浪費時間。馬車里空間足夠,你走了好一段路難道不累?!?p> 后面的話男子語氣明顯沉冷了許多,甚至隱有幾分強硬。
謝寰藥再如何也不會忍心讓狂雨步行的,之所以不愿進馬車里去完全是對那人的抗議,她在表達自己心里的不快。
只是也只能適可而止,她太了解慕容遣的脾氣??裼陮λ卸鳎荒芊畔驴裼瓴还?,于是只能選擇服從,畢竟她尚做不到真正毫無顧忌,要說慕容遣待她也是獨一份的很照顧了。
無奈地將手遞給對方,那軟玉一般又帶著涼意的手掌立刻緊緊將她握住,輕輕一帶便將她牽進了馬車里。
垂簾落下整潔雅致的空間里只有她和他。
乍見慕容遣那張驚艷絕世的面容,謝寰藥不由怔了怔,不論看多少回她還是會為眼前人驚世的容顏而贊嘆。畢竟當初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她就知道他定長得好看,只不過真正見面那一刻她才明白有些人的好看,也可以是一種厲害的武器,惑人又灼心。
許是慕容遣同時擁有漢人,鮮卑人的血統(tǒng),才越發(fā)的得天獨厚,不僅膚色瓷白,五官也較漢人更深邃秾麗。若不是那一身邪肆之氣,謝寰藥會認為坐在對面正手執(zhí)一方潔白絹帕掩唇輕咳的人,只是一病弱的貴公子。
“不過一段時日未見,阿寰竟與我如此生分了。”
“怎的這是連自己的職責也忘了么?!?p> 說話的男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雙眉若遠山墨染,幾乎斜飛入鬢。漆黑深遠的雙眸又仿佛攬盡塵煙,藏著幽幽情絲。他抬眸閑閑注視著謝寰藥,那眼凜冽瑟瑟宛若寒星,只是冷不過為表象,那其中分明有著一絲偏執(zhí)的,讓人不難讀出的怨怪和失意。
徐亦恩
先生對緋衣是真的好,也非常尊重。他心里其實對緋衣很不舍,可他知道緋衣去意已決,且緋衣對他不曾動心,所以先生也選擇不去坦白自己的心意,不給緋衣帶去情感上的負擔和困擾。 慕容少主是個有點病嬌偏執(zhí)的人,也是個不懂得怎么去愛,怎么去表達自己真實心意,內(nèi)心又有些敏感脆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