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重逢訴衷腸
孫璉想起了自己那幾個姨娘，有嬌滴滴的，也有冷若冰霜的，可沒有一個能耍槍弄棒，更沒哪個能輕輕松松來幾個連滾后空翻。
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是自己是個井底之蛙，沒見過什么世面。
孫璉的滿腔愁緒無法排解，也只能自己苦思量，或找狐朋狗友，或?qū)ばP管事。
只是這些人都被會昌侯孫繼宗警告過，只敢聽他說，并不敢出什么餿主意。
倒是有善拍馬屁的，送了個有些身手的舞妓，別的不說，后空翻倒是會，讓孫璉暫時寬慰了些許，便讓府里管事給拍馬屁之人賞了個官職。
轉(zhuǎn)眼到了十一月初十休沐日，方勵和方壽寧一大早就趕了回來。
見過家中長輩，方勵和蔣氏去了房里更衣，方壽寧則找了弟弟妹妹說話。
方勵聽蔣氏說，元芷把懷過孩子的事告訴了顧夫人，也只是愣了愣。
他覺得女兒和自己其實是同一種性格，大大咧咧，又生性坦蕩，敢做敢當(dāng)。
聽聞顧夫人的明確表態(tài)后，方勵長嘆一口氣：“元芷她命好，遇到了好人家……”
從父母到孩子，都全然接納了已非完璧的元芷作為兒媳婦。尤其是徐淳，千里迢迢，棄公職不顧陪著元芷坐船慢慢返京，所作所為比他這個父親還要好。
他知道，徐家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蔣氏見狀，也松了口氣，話題轉(zhuǎn)到了方壽寧身上：“約好了今天去大慈恩寺上香，王家的主母會帶著小姐過去，我想著，和大嫂帶壽寧和元芷一同去……”
方勵卻道：“索性大家都去，我來護(hù)送?！?p> 這個大家，包括方毅和方勵兩家。
蔣氏激動得兩眼放光，連忙稱是，收拾去了。她進(jìn)京半年，還沒怎么出過門，方勵陪她出門，更是頭一回！
方勵換了一身綢緞棉袍，來起居室見幾個子女。
長子方壽寧面若冠玉，目若寒星，相貌不俗，全身上下一股濃濃的書卷氣，脊背挺直，就是有些消瘦。面目倒與方元芷有幾分相像。
方勵面色不悅地輕聲咳嗽了一下。
他對長子的要求比對女兒高得多。壽寧自幼身體不好，只是學(xué)了些皮毛的拳腳功夫，沒有繼承他們方家的武學(xué)真?zhèn)鳌５故菍Ρㄊ裁吹暮芨信d趣。
方勵清了清嗓子道：“如今朝廷局勢，文官比武將吃香。許多勝仗都是文官領(lǐng)兵出征的。比如平叛廣西大藤峽起義的韓雍大人，就是文官出身。你可要戒驕戒躁，虛心學(xué)習(xí)，早日學(xué)有所成?！?p> 倒沒提早日考取功名。
方壽寧謙恭稱是。
年紀(jì)小一些的次子壽杰和次女少苧嘻嘻笑了起來。
方勵虎目瞪了過去。
方元芷笑嘻嘻給弟弟妹妹們打圓場：“父親別怪壽杰和少苧，要怪哥哥。誰讓他給我們講韓雍大人給頭發(fā)、胡須里抹鐵粉，在傘蓋下暗藏磁石，外出時，須發(fā)賁張，加上韓雍體型魁梧，見到他的人無不視為神明……”
幾個孩子都笑了起來。
方壽寧笑著解釋道：“據(jù)說，蠻夷彪悍而愚昧，所以韓大人就裝神弄鬼嚇唬他們……”
方元芷聽聞此言，反而慢慢收了笑容。
她心里微微不舒服：俊信可不愚昧。
她終于明白當(dāng)初一提到來見她父母，俊信就那么緊張了。
漢人對苗族、瑤族等窮困山區(qū)夷族的鄙視是根深蒂固的。
她此時此刻，才有些明白俊信非要為苗族伙伴舍身取義了。只有在那里，他真正才被接納。
她甚至在想，如果俊信沒死，跟她一起來方家提親，父母、兄弟姐妹會不會被他的陽光和真誠感動，真心接納他？
方勵把方元芷的情緒變化看在眼里，也沒有多說什么。
俊信已經(jīng)是過去式，等元芷嫁了人生了孩子，那不過就是一樁遙遠(yuǎn)的舊事。
“今天要去寺廟上香，壽杰和少苧不要淘氣，好好跟著母親?！?p> 兩個孩子齊聲稱是。
大慈恩寺在京城的南城門宣武門外，方家人坐了三輛馬車，方勵和方壽寧騎馬跟隨，又有方家護(hù)衛(wèi)拱衛(wèi)，到了正午時分才到了大慈恩寺門口。
提前預(yù)定了休息的禪房，王氏和蔣氏帶著孩子們?nèi)チ硕U房歇息更衣。
方勵帶著方壽寧在寺院里簡單轉(zhuǎn)了轉(zhuǎn)。
方元芷出了禪房找父親哥哥時，發(fā)現(xiàn)哥哥身邊多了一人。
素衣如雪，高挑俊美，面如冠玉，居然是好久不見的徐元楷！
方元芷有些驚喜，又有些感慨。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jīng)一年半過去，兩人都脫去了些許稚氣，更加沉穩(wěn)。元楷正在母喪孝期，故而穿素衣。
方壽寧介紹道：“這是徐元楷，是我在徐氏族學(xué)時的同窗?！?p> 徐元楷向一眾長輩行了禮，才與方元芷見面。
方元芷笑道：“哥哥，我跟元楷也很熟?！?p> 徐元楷眼眸黯淡了一瞬，又很快恢復(fù)了正常。他和元芷總是少了緣分。
方元芷心中微微一滯。
徐元楷與在蘇州時明顯不同，少了一些少不經(jīng)事的質(zhì)樸天真和陽光爽朗，多了許多沉郁之氣。
看來喪母之痛給他帶來的打擊很大。
不多時，方壽寧被王氏和蔣氏領(lǐng)著去看王家小姐了，父親方勵帶著壽祥、壽杰和少苧去各個大殿里逛，徐元楷和方元芷跟隨，只是都落在了后面。
方元芷問道：“元楷怎么也來上香？”
“我給母親點了一盞長明燈，今日過來添香油?！?p> 方元芷默了片刻，也只能擠出四個字：“節(jié)哀順變?！?p> 徐元楷沒有說話，只是陪著方元芷走了一陣子。
來到一個上香的大殿門口，眾人都進(jìn)去上香了，徐元楷反而停住腳步，對方元芷說道：“當(dāng)初，我求了母親。她也去了方家……只是，沒想到形勢變化太快……”
方元芷看著徐元楷略帶苦澀的解釋樣子，恍然大悟。
看來元楷是怕自己誤會他沒有盡力求娶自己。
方元芷眼神微沉，真誠地對徐元楷說：“元楷，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伯母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如此頹廢。你如果能好好地過日子，她老人家在天上也會高興?！?p> 徐元楷盯著她的眼睛，半晌才微笑道：“我知道?！毙θ葜幸琅f帶著些許苦澀。
他已經(jīng)訂親，訂的還是會昌侯府的千金，與元芷早已沒有可能。
他只是有些留戀那些過去的舊時光。淡淡的喜悅，淡淡的雀躍，淡淡的憂傷。酸甜又苦澀，正是初戀的味道。
方元芷想了想，又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世事無常，可只要保持一顆樂觀的心，總能看到云開月明之時?！?p> 徐元楷沒有答話，他只是靜靜看著方元芷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有自己的倒影。
過了一會兒，有知客僧過來尋徐元楷，去辦理布施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