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痛心淳芷舊情
朱見深愣了一會兒,還是沉靜吩咐太醫(yī)對癥用藥,自己坐了一陣就走了。
方元芷感覺這個太醫(yī)可能跟自己有仇,他開的藥熬好后,她并沒喝,而是偷偷倒在了屋子里的盆栽里。
方元芷的病養(yǎng)了十來天才好。宮里沒再派人來接她。
方元芷大大松了口氣,她去向劉永誠提出辭行回家。
劉永誠卻留她:“聽說你曾經(jīng)做過生意?可否有興趣把御馬監(jiān)的產(chǎn)業(yè)管起來?”
方元芷瞪眼:“這,名不正則言不順,不合適……”
劉永誠卻老神在在:“沒什么不合適的。如今御馬監(jiān)管產(chǎn)業(yè)的是我一個徒孫,有心機和手段,就是不善經(jīng)營。你若能幫他一把,兩下得宜?!?p> 方元芷也不好直接拒絕,說道:“那元芷就斗膽試試看。若是不妥,還請將軍赦免了我的罪過?!?p> 劉永誠很快叫來了自己的徒孫許良任。
許良任聽聞師祖要讓一個小宮女幫自己打理產(chǎn)業(yè),心里不大樂意。
“師祖,小姑娘哪里懂什么經(jīng)營?來了只會胡亂指手畫腳?!?p> 劉永誠笑笑,讓許良任扶了自己上輪椅。
“小許子,你可知道,咱家為何這些年一直屹立不倒嗎?”
“是師祖功勛卓絕……”
劉永誠擺擺手,說道:“當年太祖皇帝駕鶴西去,仁宗皇帝病重,咱家受宣宗皇帝之命,平了漢王叛亂,在新朝站住了腳跟。
宣宗皇帝之后,先帝年幼登基,咱家穩(wěn)穩(wěn)效忠太皇太后張氏。
先帝慢慢長大,嫌太皇太后打造的班底掣肘,寵信王振,想奪回權(quán)柄。
先帝性子急躁,也不太信任咱家,把咱家外調(diào)出京。
經(jīng)歷了景泰帝、先帝復辟,曹吉祥叛亂,先帝終于想起了咱家的好,委以重任,臨終托孤。
只是皇上終究是孫家從小養(yǎng)大的,之前一直親近孫家?,F(xiàn)如今,怕也是開始忌憚了。
司禮監(jiān)的被孫家滲透了大半。我們御馬監(jiān),向來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給皇上排憂解難才是生存之道。
那個小宮女,你可知道是誰?”
許良任被劉永誠繞得一頭霧水,誠懇問道:“還請師祖明示。”
劉永誠嘆了口氣:“她是皇上的表妹,也于皇上有救命之恩,皇上特意留她在宮里,你說,這樣一個宮女與你共事,是你的機會,還是掣肘呢?”
許良任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這是讓一個皇帝信任的人來打理御馬監(jiān)產(chǎn)業(yè)。用得好了,深得帝心,御馬監(jiān)的權(quán)勢就會更進一步。
許良任馬上表態(tài),謹遵師祖吩咐。
方元芷見了許良任,也只是大致聊了聊。
她這才知道,御馬監(jiān)家大業(yè)大,不僅有草場和購買草料業(yè)務(wù),還有多處馬房和馬場,另外還有皇莊、皇店。
方元芷做過生意,自然知道,這些地方早有既得利益者把守,她才沒那么傻去動這些人的利益。
當初在貴州,毛榮為了銀礦山就大開殺戒,她自己也深受其害。
她很快去向劉永誠回復:“御馬監(jiān)產(chǎn)業(yè)復雜繁難,非元芷能力所及,辜負了將軍的托付,還請見諒?!?p> 劉永誠挑眉,她倒是推脫得干凈!
“元芷為何不肯試試?”
“御馬監(jiān)家大業(yè)大,各處產(chǎn)業(yè)眾多,可元芷若是貿(mào)然插手,必然會動了他人利益,惹火燒身,何苦來哉?”
劉永誠微微失望。
也是,她只是個小姑娘,沒有那么多野心。
“那你先跟著小許子學著吧。等什么時候有把握了再插手也行?!?p> 方元芷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在皇宮里呆多久才能回家。
上次朱見深離開的時候臉色可不怎么好,應(yīng)該對她會徹底失去興趣,很快會放她離開皇宮吧?
若是父親的調(diào)令很快下來,一家人遠離京城,倒是好事。
她沒想到的是,四月初,朱見深又來了,還要帶她一同回宮。
劉永誠表示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康復,方元芷只用偶爾過來復查一下即可。
方元芷尷尬地返回了皇宮。
此時已經(jīng)下午過半,朱見深卻饒有興致地拉著她在西內(nèi)閑逛了起來。
湖面上美麗的白天鵝,由專人飼養(yǎng)的美麗鳥兒,開屏的孔雀,還有老虎、豹子、狼等猛獸,只是都關(guān)在籠子里,看起來有點兒蔫蔫兒的。
逛到黃昏時分,才離了西內(nèi),往文華殿而去。
方元芷猶豫。
朱見深倒是神色平靜地看了她一眼:“慈懿太后派人過來說了,她最近身子不爽利,不想人去打擾。朕也有話想問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到了文華殿正好天黑,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
方元芷也沒客氣,和朱見深一同用了晚膳。
菜色不多,也就六菜一湯,朱見深甚至喝了點酒。
方元芷暗生警惕。
她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用完膳,朱見深又提議下棋。
方元芷卻沒答應(yīng):“皇上有什么話還是直說吧!”
頭頂上懸了一把刀的感覺真是不好。
“先下幾局棋再說。”因為喝了酒,朱見深的臉色微微泛紅,眼睛也比平時更加明亮,有些神采飛揚。
方元芷像受刑一樣下了幾局,每局皆輸。
她實在受不了了,索性眼一閉、心一橫,把棋盤一推,撂挑子了!
“皇上,奴婢心理素質(zhì)不好,皇上有什么話,還是明說吧!”
朱見深舒了口氣,要了茶水,就著氤氳的水汽,才緩緩問道:“給你喝避子湯的,是誰?”
方元芷有心回避。
可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是我母親。”
朱見深難以啟齒似的開口:“你……”
“是徐淳?!?p> 朱見深低垂了眼睛。
他猜到了。
也著人去調(diào)查了,甚至拿到了順天府一張還沒來得及被銷毀的狀紙原件。
他花了很久的時間來消化這些消息。
如果說,當初他聽到她親口說和徐淳斷了關(guān)系的話有多竊喜,如今就有多難受。
她向來大膽妄為,婚前私通對她也算不得奇怪。
他嘴里說得冠冕堂皇,什么和方元芷做伙伴、做知己,可他自己知道,那不過就是自己想接近她的一個理由。
他不想把水性楊花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可他還是對她有些失望。
就像珍藏的美麗水晶器皿裂了個口子,并不完美,殘缺得令他心痛。
也讓他意識到,有徐淳在,自己可能真的沒什么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