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她倒是有趣
小李目露恐懼，聲音壓的更低了些，“殿下小心些?！?p> 商行川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冷嗤一聲，他才懶得顧及明德帝的心情，自不把他氣死那都是因為上天有好生之德，“哦?！?p> 他和洛慎言一快進(jìn)了養(yǎng)心殿，里頭各色瓷器碎了一地，兩個奴婢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身上音樂可見血痕。
洛慎言瞥了一眼，道：“都下去?！?p> 兩個奴婢如蒙大赦，逃似的跑了。
大殿內(nèi)，門窗都緊閉著，醞釀出一股悶悶的味道，明德帝坐在書桌后面，他才四十幾歲，便已經(jīng)生出了許多白發(fā)。
他身形微胖，早已經(jīng)沒有了年輕時的風(fēng)姿，見商行川來了，啞聲道:“行川……你說，軍費之事，如何解決？”
商行川眉眼疏冷，只抱拳行禮，他掃了眼地面打翻的瓷瓶碎片，也懶得讓人收拾，道:“殺了監(jiān)軍就是?！?p> 明德帝死死的盯著商行川，他胸口極速起伏，呼吸聲粗重，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劈手砸了一個奏折，“你也這樣！”
他咆哮起來，“我大梁幾百年基業(yè)！就毀在這些小人手里！今日是軍費虧空，明日便是屢戰(zhàn)屢敗，好好的一個王朝，都被這些蛀蟲吃空了！”
商行川眼觀鼻鼻觀心，甚至覺得無聊。
洛慎言一言不發(fā)，倒是明德帝看見了他，似乎是又想起來還是得顧忌一點面子，沉聲道：“愛卿何事？”
洛慎言拱手道：“陛下，是殿下有事稟報。”
“何事？”
商行川道：“昨日有一女子上京告狀，說是婻州境內(nèi)，有人行騙，大理寺發(fā)現(xiàn)一具無頭男尸，根據(jù)尸體上的傷痕判斷，是軍船?！?p> “軍船……騙什么？”明德帝想到了什么，但有些不耐煩，這等小事，也要特意來稟報一趟。
商行川看出他的不耐煩，反正他也不想在這待著，言簡意賅道：“婻州緊挨黎川，婻州村莊中有一說法，若是不獻(xiàn)祭女人，便會斷了生活水源，他們認(rèn)為，這是上天的懲罰”
明德帝一抬眉，“什么，上天的懲罰？”
商行川扯了扯嘴角，“陛下難道真的以為，是所謂的……上天旨意？”
明德帝垂下眼，喃喃道：“黎川……黎川……”
黎川是大梁朝的邊境小城，挨著南境國，常年都在打仗，明德帝今天生了大氣的軍費之事，其實也是黎川。
黎川地形平緩，山地少，如果不打仗的話是個不錯的地方，但可惜對面的南境是個以部落為單位的國度，戰(zhàn)斗力彪悍，還多山林。
大梁這些年來往黎川撥去的軍費是其他地方的幾倍之?dāng)?shù)，但偏偏就是死活贏不了，這些日子查出來監(jiān)軍貪了不少，再一細(xì)想，從京城到黎川，一層層下來，還不知道真正能撥給將士們的有多少。
而婻州是個更小的地方，在黎川底下，不管是黎川還是婻州，平日里生活的河流都是桃河，而巧的是，婻州屬于下游。
換句話來說，保善村生活的那條他們稱為“天河”的小河流，其實就是桃河的小支流，而只要黎川的人故意掐了它，那么保善村的人就沒有水用了。
什么所謂的上天懲罰、獻(xiàn)祭……商行川從未信過，而楊田芳的那個故事，當(dāng)然也是假的。
以商行川的腦子，他聽完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打仗的地方，很多時候，需要解決的不只是溫飽而已。
沒有女人會愿意去當(dāng)營妓的，在那里，性不是魚水之歡，它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一個正常的生理需求。
更多的，是將士們的精力無處發(fā)泄，殺了人之后，血熱的難以消退，暴虐而躁動，既然不能在自己的軍營里發(fā)泄，那就要找個其他地方發(fā)泄，溫柔是不可能的。
打完仗之后，將士們還有可能全須全尾的回家，這些姑娘則大部分會永遠(yuǎn)死在戰(zhàn)場上。
一般來說，營妓都是因為家中男丁獲罪而隨之流放到軍營的，容色出眾的，可能都出不了當(dāng)?shù)鼐捅贿_(dá)官貴人們買走了，但沒那么出眾的，也可能充為營妓。
這其中，盤根錯節(jié)，各種勢力交纏，黎川在打仗，按理來說這回事也沒那么重要，也不是非要營妓不可，但他們每年都這么干，足以說明軍中已然秩序混亂，將士們只顧享樂，心思根本就沒放在殺敵上。
楊田芳一個女人，能獨自上京城，她就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泛泛之輩，更不會相信所謂的天罰。
明德帝抬起頭來，“你的意思是……這些女人，都是……被送到了黎川？”
都不需商行川明言，明德帝也很快就能猜到。
他目光沉沉，冷笑出聲，“這些人……這些人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p> 自己中飽私囊還不夠，甚至都開始思淫欲了。
他看向洛慎言，擺了擺手，“愛卿，你……去一趟?！?p> 洛慎言今天過來可不是來吃瓜的，他點了點頭，拱手道：“臣，謹(jǐn)尊陛下旨意?！?p> 明德帝想了想，又道：“此事不可鬧大，不過幾個女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去安撫安撫，平息下來，別的……就這樣吧。”
洛慎言頓了頓，稱是。
別說是遠(yuǎn)在邊境小城的十幾條人命了，就連他自己宮里每天都能看見的宮女太監(jiān)，他也沒有哪一日是在意過的。
在他眼里，人命，就像是街邊枯萎的小花小草，踩死了，也頂多流出點微不足道的汁液。
洛慎言已然退下，養(yǎng)心殿內(nèi)只剩下商行川和他，過了一會兒，明德帝開了口，“聽說定南侯府出了事？”
商行川神色隱隱有些不耐，“小事而已。”
明德帝冷笑，“死了個人，叫小事？”
商行川：“這話從陛下嘴說出來，倒是稀奇?！?p> 明德帝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試探道：“婚約之事，可以取消……畢竟娶妻娶賢，那姜家女還沒過門就已經(jīng)惹出這么多事端來，不好?！?p> “不必。”商行川懶洋洋道，隨后又說：“她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