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和秦白雅皆是不言語。
她們雖覺薛素婉言語如刀,卻也深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那薛云蓉就算有孫家血脈,說到底還是薛家人,人家自家長輩教訓(xùn)晚輩,孫月茹送上門找事,薛柔無論說什么,那也是她活該。
林楚楚到底年幼,見薛素婉和孫月茹難堪心有不忍,她伸手拉著薛柔的手。
“薛姐姐,我想孫姐姐那些話也不是有意的,今日是長公主邀的賞梅宴,別壞了氣氛。”
薛柔知林楚楚這番話不僅是幫著孫月茹,也是在替她解圍,這里畢竟是長公主府,不似尋常勛貴府里,不遠(yuǎn)處的幕席里又有那般多的夫人貴女,她若在此和孫月茹吵鬧起來,哪怕就是她占著理也會(huì)惹人厭煩,若是毀了長公主的賞梅宴,她以后也別想在京中立足了。
她拍拍林楚楚的手,倒是也沒再說什么。
秦白雅見幾人間氣氛尷尬,正準(zhǔn)備說話,遠(yuǎn)處就有聲音傳來。
“昭容長公主到!”
聽到長公主駕到的聲音,安定郡主急忙就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薛柔、秦白雅幾人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踩著急步朝那邊行去。
林楚楚個(gè)子?jì)尚∨懿豢欤瑢O月茹和薛素婉為了趕得及進(jìn)去行禮,伸手推了擋著路的林楚楚一把。
“小心。”
林楚楚整個(gè)人朝前撲去,薛柔和秦白雅連忙伸手拉著她。
待到扶著林楚楚站穩(wěn),又查看她并未傷到后,秦白雅抬眼時(shí)才發(fā)現(xiàn)孫月茹和薛素婉已經(jīng)進(jìn)了人群里,不由氣紅了臉,“這兩人怎么這樣,太過分了!”
薛柔見林楚楚也是急的泛淚,而席間眾人也朝著這邊看來,她們此時(shí)卻還在涼亭之下,干脆就那般站在臺(tái)階之下朝著那最為雍容的明紅色身影行禮。
“見過長公主?!?p> 林楚楚見著自家母親那邊投來的不贊同目光,連忙心慌的學(xué)著薛柔盈盈下拜。
倒是秦白雅瞪了薛素婉和孫月茹一眼,這才撒嬌地走過去挽著昭容長公主的手臂,“姑母,你怎的現(xiàn)在才來?”
“皮猴兒,有安定陪著你玩兒,怎的還撒起嬌來?!?p> 昭容長公已年近四十,可因?yàn)楸pB(yǎng)得宜,看上去仍舊如同二十來歲的模樣,一頭青絲挽成了華勝髻盤在頭頂,金釵步搖,明紅色鑲金繁花麗裳,無不顯示其身份華貴。
她顯然很疼愛秦白雅,笑著點(diǎn)點(diǎn)她的額頭,這才對(duì)著薛柔兩人道:“你們?cè)跽驹谕忾g,起吧。”
薛柔拉著有些害怕的林楚楚站起來,淺笑道:“公主府中紅梅之景讓人流連,薛柔與林姑娘貪看花色,這才誤了給長公主請(qǐng)安,還望公主勿怪?!?p> 昭容看著眼前婉約清雅的女子,微一挑眉,“你就是薛柔?”
薛柔淺笑,“正是小女子,還未多謝長公主準(zhǔn)小女子入府賞這紅梅之恩?!?p> “你也喜紅梅?”
“為何不喜,這滿園紅云之色勝過萬千繁花,玉瘦香濃,傲雪寒霜,這世上又有幾人不喜?”
昭容長公主聽到眼前女子笑語晏晏再三夸獎(jiǎng)府中紅梅,眼底的笑意不由深了些。
這些紅梅對(duì)別人來說只是景色,年年歲歲都會(huì)盛開,可對(duì)她來說卻是意義非凡,她仍記得當(dāng)年出嫁前父皇替她開府之時(shí),那個(gè)同樣淺笑嫣然的女子和她一起種下了這片紅梅,并相約以后每一年紅梅盛開之時(shí),便在這園中賞花飲酒,只是等到她出嫁之時(shí),那女子卻已魂隕香消……
昭容長公主無意識(shí)地摩挲著腕上金釧,對(duì)薛柔多了幾分柔和和親近。
“你倒是直性子,快與林家小丫頭一起進(jìn)來吧,外頭風(fēng)重,小心入了寒氣?!?p> 林夫人見幼女并未吃罪昭容長公主,反而得她這般親近,不由面帶喜色,她感激望向薛柔,她之前還怕自家幼女跟著薛柔站一起損了臉面,如今倒是覺著這女子不似傳聞中那般不堪。
昭容長公主坐在上首之后,便抬頭看著自外走進(jìn)來的薛柔和林楚楚,此時(shí)冬日一抹暖陽剛好灑落在兩人身上,薛柔頭上原本平平無奇的青竹玉簪突然綻放出螢光七彩來。
“好漂亮的簪子!”昭容長公主和席間眾人均是動(dòng)容。
秦白雅連忙笑著道:“姑母,那簪子是薛姑娘自己所制,聽聞她親自畫圖于寶華樓,以螢石新藝而出,雅兒也很是喜歡,只可惜寶華樓螢石不夠,想要這簪子怕是還得等月余才行?!?p> 席間眾人聞言看著那青竹玉簪都是異彩漣漣,女子本就以自身妝容為重中之重,這首飾在某些時(shí)候更是有點(diǎn)睛之用,若是她們也有這樣一支簪來,必定會(huì)更添幾分美意。
薛柔似沒看到眾人目光,她帶著淺笑走入亭中,而芹兮則是扶著林楚楚,待到進(jìn)入席間后,林楚楚徑直去了林家夫人身邊,薛柔卻發(fā)現(xiàn)席間并無她的位置,一時(shí)站立當(dāng)場(chǎng)。
孫月茹和楊氏暗笑,而薛素婉和她母親孫氏更是心中爽快,滿臉的諷意。
這席間位置本就按身份尊卑排序,一般女兒家都是跟在母親身邊,若只是一人前來,也提前有坐席安排,可是薛柔她哪怕在薛氏里輩分再高,在其他諸人眼里,她也只是個(gè)從云州來的毫無根基的小娘子,這長公主府的席宴,又怎可能單獨(dú)為她留位?
正當(dāng)不少人準(zhǔn)備看薛柔笑話時(shí),上首的昭容長公主卻是突然開口:“薛柔,你且過來,就坐在安定身邊吧?!?p> “謝長公主?!?p> 薛柔見昭容長公主替她解圍,不由感激地朝她笑笑,這才帶著芹兮一起走了過去,坐在安定郡主身邊。
安定郡主原本就靠著昭容長公主,而薛柔又臨她而坐,便成了這席間除了安定郡主和長樂郡主秦白雅二人外,離昭容長公主最近的人,這一下,原本看笑話的諸人都不由眼熱起來,特別是孫家和薛家母女,都是瞪著薛柔,恨不得給她身上瞪出兩個(gè)窟窿來。
昭容長公主仿佛沒看到眾人神色,見薛柔坐下后開口道:“今日宴會(huì)乃是邀各位夫人千金閑暇小聚,賞梅作樂,大家不必太過拘束,盡管隨意即可,本宮還邀了京中第一舞姬水玲瓏以舞助興,還望各位盡興?!?p> “謝昭容長公主?!?p> 眾人紛紛行禮道謝,待到再次坐下之后,真敢隨意的卻沒有幾人。
直到席間琴聲漸起,一身艷麗裙裝的水玲瓏遙遙而入翩翩起舞之后,大家面上的拘束這才漸漸淡去,三五兩人的聊了起來,甚至還有幾個(gè)勛貴夫人和昭容長公主搭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