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寺中僧人已經(jīng)將三皇子身上蓋了衣裳,正準(zhǔn)備抬著他回廂房,薛柔狀若無意的嘆口氣道:“只不過是來上柱香求個平安,沒想著平安沒求到,倒是招惹來一堆麻煩,今天夜里怕是難過了?!?p> 林夫人皺眉:“晚間應(yīng)是無事了吧,有武衛(wèi)營的人在,總不能還鬧出什么事來?!?p> 薛柔嘆了口氣沒說話,倒是沐恩侯夫人滿臉郁色道:“就是因為武衛(wèi)營的人,他們?nèi)羰遣辉谶€好,可在了才是天大的麻煩?!?p> 林夫人扭頭看著她:“夫人此話何意?”
沐恩侯夫人看了薛柔一眼,揉著眉心說道:“今日這事本是皇家私穢,在場的那些勛貴香客和寺中之人為了身家性命和佛寺清譽,或許能為今天夜里的事情守得住嘴,不泄露出去,可是武衛(wèi)營卻是不同?!?p> “武衛(wèi)營中之人,本就大多都是京中富貴人家的子弟,里面人事混雜,不知道摻雜了多少勢力之人,方才他們又親眼見到了此事,怕是不用等咱們回京,三皇子的事情就已經(jīng)在京中傳開了…”
“而且難道你不覺得奇怪,武衛(wèi)營在西山腳下,這大半夜的,外頭又風(fēng)雪交加,武衛(wèi)營的人怎么會好端端的來了普濟寺里,還偏巧就撞上了三皇子遭了人算計的事,雖然還不知道其間詳情,可是這中間怕是沒那么干凈……”
沐恩侯夫人說道這里,忍不住嘆聲道:“總歸不管如何,這事都是麻煩了,只希望不論如何,不要牽連到我們才好?!?p> 林夫人被沐恩侯夫人的話說的憂心忡忡,薛柔也是一聲不言,三人尋了寺中之人,被引著朝著后廂里走,只是誰也沒注意到,原本該是離開了的三皇子,就在她們身后不愿,他將幾人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扭頭看向武衛(wèi)營的眾人時,眼中滿是陰狠之色…
沐恩侯夫人和林夫人都是顛簸了半日,又受了驚嚇,兩人各自回了房,而薛柔也是在芹兮和芹言的攙扶下回了僧人替她安排的廂房之中。
等著斜倚在床上坐下來后,薛柔才開口道:“芹言,你去讓寺里的僧人煎些祛寒的湯藥,給沐恩侯夫人和林家母女送過去?!?p> 芹言點點頭,轉(zhuǎn)身就出了房門。
等到芹言離開之后,芹兮才端著方才要來的熱水,拿著帕子替薛柔擦拭著傷口。
薛柔低聲道:“今天受了一夜的凍,也不知道她們明日會不會著涼?!?p> “姑娘自己受傷,倒還記著她們?!鼻圪獍櫭嫉膲鹤∷齻?。
薛柔疼得倒吸口冷氣,嘴里嘶聲道:“輕點輕點……”
芹兮哼了一聲,雖是不滿,到底是沒有敢再用力,薛柔輕聲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可是今天的事情終究是我連累了她們…”
芹兮聞言冷聲道:“姑娘故意在馬車上動了手腳,又讓長青冒充車夫,弄出這么一出來,若是之前沒有及時跳下來,姑娘是準(zhǔn)備跟著一起車毀人亡?”
薛柔扭頭見著自家丫環(huán)臉上的慍色,有些討?zhàn)埖溃骸霸趺磿?,有你和芹言在,我怎么會出事?而且長青也一直都在附近,不會出問題的。”
見芹兮臉色依舊不好,薛柔將上好藥的貼身衣裳拉了起來,然后說道:“你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孫承嗣既然已經(jīng)對我動手,我若是不借口留在山中,三皇子的事情必定會牽扯到我,以孫安的警惕,他定會對我心生懷疑。”
“如今我受了傷,又有沐恩侯夫人和林家母女替我作證,孫承嗣哪怕就算是告訴別人,他要害的人是我,又有幾人相信,而孫安到時候也只會以為,孫承嗣是被人算計,借了他的手想要陷害三皇子?!?p> “好芹兮,孫安那里還不能破,否則會生出亂子來?!?p> 芹兮如何不知道這些,可是她就是不喜歡薛柔拿自己冒險,她有些賭氣的說道:“反正姑娘總有理由。”
薛柔聞言笑了笑,見芹兮已經(jīng)想通,她這才安心下來。
今天的事情看似簡單,可實則卻一處都錯漏不得,她借著傷勢在山洞的時候,芹言和長青就已經(jīng)來了這普濟寺中動手,無論是借容十三的手將三皇子引出城來,還是承嗣從南風(fēng)館找來的那個小倌,包括后來燃于三皇子房中帶著催/情效用的沉木凝香,乃至后來的榮陽王……
這其中若是有半點出了差錯,今夜的事情便都付諸流水,而孫承嗣一旦失敗,想要再找這般機會將孫家牽連進(jìn)來,卻是太難,所以她絕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芹兮看著薛柔有些倦色的神情,替她攏了攏被子說道:“姑娘,你既然想要將孫家牽扯進(jìn)來,與三皇子為敵,為何又要獨獨將孫承嗣留在了武衛(wèi)營?”
薛柔困倦道:“過猶不及?!?p> 與此同時,普濟寺后山林地里,暗三也是問了同樣的問題,而容璟看著表面已經(jīng)平靜下來,實則卻是暗潮涌動的普濟寺,說出了同樣四個字。
“過猶不及?!?p> 暗三不解。
容璟淡聲道:“孫承嗣不出現(xiàn),比他出現(xiàn)的效果更好,三皇子和月妃都是聰明人?!?p> 正是因為是聰明人,所以他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和查出來的事情,而不會輕易相信呈于表面之事。
武衛(wèi)營的人今天夜里是用的抓賊的借口入的普濟寺,而且也是他們撞破了三皇子的事情。
孫承嗣如果出現(xiàn)在這里,眼下或許會開罪霍景琛,也能讓惱羞成怒的霍景琛相信今日之事出自孫家之手,可是等到回京之后,霍景琛冷靜下來,那孫安只要稍微聰明一些,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意外之上,稍作辯解,孫家就會和三皇子一樣,成了受人陷害之人。
到時候三皇子和月妃就算再惱恨孫家,卻也會更恨那幕后之人,孫家反而能因此保全了自己。
可是如今孫承嗣沒有出現(xiàn)在普濟寺,但是三皇子府和月妃如果存心要查,絕對能順著武衛(wèi)營和那個死掉的南風(fēng)館的小倌查到孫承嗣和孫家的身上,到時候就算孫家有一百張嘴,他們也說不清楚。
就算孫承嗣對外說,他今天夜里所有的安排,為的是一個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在寺里的女子,誰人會肯相信,怕是月妃和三皇子只會以為孫承嗣拿薛柔當(dāng)筏子,只為了推脫罪責(zé)。
想到這里,容璟思及薛柔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忍不住低笑出聲。
“那薛柔倒是個心狠手辣的,竟是想要毀了孫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