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兮聽著薛柔的話,看著她臉上突如其來的孤寂之色,抿了抿嘴唇,上前將手里的菜粥放在桌上,然后從懷中拿出封書信來遞給薛柔說道:“姑娘,這是芹言從慧遠大師那里拿到的東西?!?p> 她頓了頓說道:“是當初殷相留下來的?!?p> 薛柔神情微顫,一向淡定的容顏在接過那封信時,手指緊張到發(fā)白,那信上紅漆塑封,隱隱泛著舊黃,而她拿到手里之后,深吸口氣,才將信封打開,當看到里面信紙上熟悉的字跡時,眼中淚意洶涌。
芹兮在旁說道:“慧遠大師這些年一直在寺中閉關,將主持傳于濟恩之后便不見外人,為的就是這封殷相手書,據他所說,當年殷氏一族滅族之前,殷相便像是早有預感,提前來了一趟普濟寺,將這封信交予他手中,并說只要有人持信物來取,便將此信交給那人?!?p> “芹言去取信時,慧遠大師并無為難,他只是讓芹言轉告姑娘,讓姑娘莫要忘了當年殷相之心。”
薛柔一字一句的看完了信中所寫,將上面的內容牢記于心,耳邊聽著芹兮的話時,手指觸摸著那些字跡,眼中一片通紅。
祖父的心,便是這天下,便是這黎民。
殷家護佑了大周上百年,讓得這大周太平繁盛,可是最終呢,換來的卻不過是三族盡滅,子孫盡絕之禍!
芹兮感覺著薛柔身上突然狂涌而出的殺意,忍不住低聲道:“姑娘……”
薛柔深吸口氣,滿是眷戀的撫摸著那紙上字跡,最后咬牙將其放置在燭火之上。
雖然不舍,但是這東西絕不能留。
看著信紙連帶著那些熟悉的字跡被火苗點燃,那信紙漸漸變成飛灰落下之后,薛柔一閉眼,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祖父當年教導她的樣子,她再睜開眼時,眼中已然恢復清明,仿佛之前那突如其來的狠厲和殺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芹兮,明日一早便回京?!?p> 翌日一早,薛柔幾人還未啟程回京之時,京中就已經是一片嘩然。
三皇子之事不過半夜,就已經傳至了京中,而且似乎是有人刻意擴散流言,昨日在普濟寺中發(fā)生的事情被人言之鑿鑿的敘于市井之間,流傳于百姓之口,所有人私下說起此事時,就好像親歷當場了一樣。
據傳三皇子霍景琛穢亂佛寺,與男子茍且于寺中,被入寺抓賊的武衛(wèi)營撞破之后,驚動了隱居在普濟寺中二十年,帶發(fā)修行的榮陽王。
榮陽王大怒,當場杖責了三皇子,險些將他打死在寺中,而那名與三皇子茍且的男子也被他謀害了性命。
早朝之時,御史中丞林孝廉當堂怒斥三皇子荒盈,將彈劾三皇子的奏折直接呈到了正德帝龍案之上。
正德帝大怒,立即派人前往普濟寺將霍景琛帶回。
當時御前侍衛(wèi)到達普濟寺之時,薛柔和沐恩侯夫人,以及林夫人、林楚楚正登上馬車準備回京。
看著重傷的霍景琛被人用軟轎抬出了普濟寺,又扶上馬車一路疾馳而去,沐恩侯夫人和林夫人都是神情懨懨。
“這下子京中怕是真的要亂了,陛下這么快就知道了這事情,三皇子定還未有所交代,此次回京之后怕是兇險,只盼望這件事情千萬不要波及我等無辜之人……”
沐恩侯夫人此時是深深后悔為何要偏在昨日來普濟寺,又偏偏撞上了三皇子與人茍且的事情。
三皇子經此一事,勢必會大受打擊,甚至會斷了皇路,而昨天夜里在普濟寺中之人,怕都會被三皇子和月妃記恨。
如果她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出,她寧肯在山洞里過一晚上,也不要到普濟寺里來湊這泥潭子。
薛柔望著已經不見了蹤影的馬車,安慰著道:“夫人也不必如此擔憂,昨日的事情自有榮陽王擔著,再不濟也還有武衛(wèi)營的人,與我等有何干系,我們到寺中的時候,事情早已經出了,三皇子就算心胸再狹窄,他也記不到我們頭上來?!?p> 林夫人聞言緩了緩說道:“薛柔說的有道理,咱們去時已是子時,就算有什么也跟我們無關,三皇子就算真要記恨,怕也是榮陽王和那陷害他的人?!?p> “只是回去之后,還是小心一些,莫要再提及此事,畢竟不是什么光鮮事情,特別是薛柔你和楚楚,你們都還是女兒家,莫要為了這污糟子事情沾惹了自己的名聲?!?p> 林楚楚向來乖巧,雖然弄不清楚其中的彎彎道道,但也知道林夫人是為了她好。
“娘你放心吧,我和柔姐姐會小心的?!?p> 薛柔也是點點頭,表示回去之后不會亂說話,而林楚楚則是在沐恩侯夫人和林夫人憂心忡忡的思量時,偷偷拉著薛柔的手,將一枚香囊塞進了薛柔手中,臨回府前,還拉著薛柔的手讓她一定要去府上做客。
馬車進京之后,沐恩侯夫人和林家母女便匆匆回了府,而薛柔則是轉了府里來接的馬車,直接回了榮華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