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nèi)的桌子晃了晃,上面的茶水也撒了一地。
薛柔卻只是靜靜坐著,一雙眼好像半絲情緒也沒有。
霍景琛好半晌才壓下心中怒火,然而當他再次看向薛柔之時,眼中有了些陰鷙,“你知不知道,本皇子受了你的連累?”
薛柔笑得勾起嘴角,“三皇子蠢嗎?”
“你說什么?”霍景琛大怒。
薛柔卻只是依舊帶著笑,神情間卻多了一絲隱含的嘲諷:“自古皇家為了大位之爭,不折手段鏟除異己,彼此構(gòu)陷陰害的事情還少嗎,難道沒有普濟寺,就不會有報國寺澤恩寺?這天下的寺廟多了去了,只要有心算計,普濟寺事情遲早都會發(fā)生,只不過到時候會換一個方式換一個地點罷了,三皇子不會天真的以為若是沒有孫承嗣陷害薛柔一事,您就會安然無恙吧?”
霍景琛臉色陰沉。
薛柔卻只是繼續(xù)道:“三皇子算起來是如今幾位成年的皇子中最有機會角逐帝位的人選,不只有不少朝中大臣支持,身后更是有月妃娘娘和南楚為后盾,這天下盯著你的眼睛多著呢,那些人希望你倒霉的數(shù)不甚數(shù),況且三皇子不會真以為陛下不知道這次事情的原委?”
“你什么意思?!”
“陛下也是從你們?nèi)缃竦倪@種爭斗中走出來的,當年先帝在時,皇子們之間的廝殺爭斗比起現(xiàn)在要慘烈的多,就是因為陛下夠聰明夠狠辣,所以成了最后的贏家登上了皇位,他既然能從那些人里脫穎而出笑到最后,怎么可能會看不穿五皇子這么拙劣的計謀?可為什么他只是打了五皇子三十棍便將這件事情輕易揭過,而且從未提起過要為三皇子尋找陷害之人的事情,就連外界的謠言也從未派人平息過,難道三皇子就從未想過這些事情?”
薛柔說完之后,手指撐著茶杯在桌上打著轉(zhuǎn),發(fā)出骨碌骨碌的聲音。
“三皇子和月妃應(yīng)該適時的少和南楚來往了,或是來往也要更加謹慎一些,否則下一次,怕是不等其他皇子動手,陛下怕是就會先忍不住動手了。”
霍景琛手中茶杯“砰”的一聲落在地上,臉上已經(jīng)鐵青。
而坐在他身后不遠處的那個山羊胡此時也是臉色大變,他豁然起身看著薛柔,聲色俱厲道:“你到底是誰,如此挑撥三皇子與陛下的父子關(guān)系,你到底有什么企圖?!”
薛柔看著山羊胡,笑得清淺,“薛柔就是薛柔,只是喜歡有話直說而已,況且三皇子和陛下之間的關(guān)系,用的著人挑撥嗎?”
山羊胡和霍景琛眼中同時閃過陰狠之色,這個女子知道的實在太多,而且他們此時也發(fā)現(xiàn),這女子之前在長公主府中的一番言行,怕針對的根本就不是孫安,而是三皇子本人。
這般狡詐的心思,又知道這么多的事情,這女子絕不能留!
兩人剛起了殺意,準備揮手叫暗衛(wèi)之時,卻見薛柔突然從袖中拿出一枚玉佩來,放在手中把玩著。
那玉佩玲瓏剔透,上面雕刻的花紋十分奇特,仿佛一條螭龍,玉佩圓潤光澤,一看就知道是隨身佩戴養(yǎng)了許久,而在那玉佩之上的正中心,還刻著一個“璟”字。
山羊胡頓時大驚,眼睛差點凸了出來,驚聲道:“十三皇子的玉佩怎么會在你手上?!”
霍景琛也是吃了一驚,仔細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那玉佩是容璟日常掛在腰間從未離身的那一枚。
他滿臉震驚問道:“容十三怎會把玉佩給了你?!”
薛柔把玩著玉佩淺笑道:“玉佩在我手中,自然是十三公子贈的,今日原本是為了防著孫安,才約了十三公子讓他替薛柔護佑平安,卻不想會遇到了三皇子,薛柔也是不忍見三皇子蒙在谷中才會忍不住直言相告,薛柔向來心直口快,若之前的話有什么得罪了三皇子的,還望三皇子見諒。”
霍景琛心中惱怒異常。
他身后的山羊胡眼中的陰狠也變成了無奈,他本就是南楚的人,自然比別人更清楚南楚內(nèi)部的事情,別人會以為容璟是被南楚皇帝遺棄才會留在大周,可是他卻是很清楚的知道其中另有內(nèi)情,而且那位十三爺?shù)男宰訉嵲谑翘^隨性善變,從股子里就有著一種嗜血和冷酷。
當初在南楚境內(nèi)之時,一言不合他便能指使暗衛(wèi)殺了其他皇子,如今他連代表他身份的玉佩都給了眼前這女子,如果他們真的動了這個人,怕是那位爺絕對不會介意在這大周盛京里也開了殺戒。
他只是個幕僚,就算容璟讓人殺了他,也根本找不到地方說理去。
正德帝不會為了他輕易處罰容璟,以致和南楚交惡,而南楚皇帝更不會為了他一個已經(jīng)成了半個大周人的南楚人去跟容十三計較。
霍景琛和山羊胡兩人都是一時無言,薛柔卻是站起身來。
“今日多謝三皇子盛情款待,薛柔還有事情,先行離開了。”
她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后突然停住,回頭對著霍景琛道:“作為第一次見面的禮物,薛柔提醒三皇子,下一次想要往茶水里加?xùn)|西的時候,記得吩咐下人找一些無色無味的,這里頭的飛燕草和生川烏成分太重了,略懂岐黃之術(shù)的人稍微一聞便能聞出來。”
霍景琛瞬間默了,臉上有些扭曲,他只覺得今天面對薛柔之后,他面子里子都丟光了。
薛柔也沒管身后兩人,直接朝外走。
剛走到門口時,霍景琛卻突然開了口,“若你是我,你會怎么辦?”
薛柔頓了頓,她知道霍景琛問的是她,她卻只是頭也沒回的說道:“以彼之計,攻彼之要害,五皇子既然能用孫安來害你,你也同樣可以用,孫安為官這么多年,不可能一點污點都沒有,就算是真的沒有,想必對三皇子來說,想要弄點污點出來也并非是難事。”
“可是,孫安能有那么大的作用?”
“三皇子,薛柔奉勸你一句,不要小看了孫安,他能從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副校尉走到今日的高度,你以為他憑借的是什么,我告訴你,是帝心!”
薛柔說話時候神色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若論揣摩帝心,沒人會強過孫安這種人,而且朝中只忠于陛下的純臣可不只孫大人一個,這些人從不站隊和偏向誰,只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揣摩出陛下的心意,如今孫安的站隊說不定就會成了那些純臣的風(fēng)向標,你若不想他日朝中五皇子一人獨大,最好還是收起你心里頭的輕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