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淡定的看著容璟,雖然沒回答他,可容璟卻知道了答案。
他夸張的大笑起來,整個人笑得東倒西歪的。
笑聲透過馬車傳出去后,外邊趕車的暗三差點(diǎn)抓不穩(wěn)馬鞭。
他還從來沒聽到過公子笑得這么開心,他不由朝著車簾處看了一眼,對于那個薛姑娘心中高看幾分。
半晌后,容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半掛在薛柔身旁笑道:“那兩人這么蠢,到底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薛柔要真是寧家的人,怎么可能這么容易讓他們遇到,要知道寧家神秘,這些年從來沒有人現(xiàn)于過人前,一直對外的也不過是個寧家的管事,霍景琛和霍景云身為皇子,居然這么容易就憑著薛柔兩句話信了她的身份,而且看他們那樣子,還異想天開的拉攏寧家為自己所用。
薛柔卻是一點(diǎn)都不奇怪。
如今正德帝已經(jīng)四十六歲,雖正直盛年,但是過了這幾年,身體勢必走上下坡路,可是他卻有遲遲沒有立太子。
他對每個皇子的態(tài)度都有些曖昧,處處給他們留下希望,讓他們每一個人覺得自己能夠坐上那個位置,可是又處處打壓他們,一旦他們有任何逾越的動作,便毫不留情的打壓,這些年里,他先是看重皇后所生的大皇子霍景凌,委以重任,接下來幾年卻又專寵月妃,然而就當(dāng)所有人覺得三皇子霍景琛有希望成為太子時,他卻又封了淑妃為淑貴妃,還大力扶持淑貴妃的娘家,不僅如此,七皇子成了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九皇子也賜了議事的權(quán)利,看似平衡,卻又像是在讓諸皇子彼此牽制。
誰也摸不透正德帝在想些什么。
霍景琛和霍景云兩兄弟如今面和心不合,他們都希望坐上那個位置,自然想要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勢力,如今乍然見到有可能是寧家人的她,面對寧家潑天的財勢,他們自然會心動,而這份貪婪和對權(quán)勢的急切,讓他們下意識的忽略了薛柔話中的含糊。
“本公子之前就奇怪,天下姓氏何其多,柔柔扮男裝時卻偏偏挑了個寧姓,你說若是被寧家人知道你冒充他們的人,還騙了兩個皇子,他們會不會殺上門來?”容璟笑得眉不見眼。
薛柔卻只是無所謂道:“我只是說我姓寧,家里是做米糧生意的,又沒說我是寧家的人,是他們自己這樣認(rèn)為,我可沒承認(rèn)過。”
容璟又笑了起來。
馬車噠噠的前進(jìn)著,薛柔這幅打扮,自然是不能直接回榮華巷薛府的,更何況就算霍景琛他們再蠢,肯定也會找人探查她的住處,所以薛柔早就告訴了容十三,讓他將自己送到京中另外一處的別院。
等到了地方,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一身男裝打扮的芹兮和芹言早就等在了門口。
薛柔撐著馬車正準(zhǔn)備下車時,突然問道:“對了,十三公子夜探佛堂,可有收獲?”
容璟不奇怪薛柔猜到他之前是去了佛堂,只是聳聳肩說道:“我去了那里,繞過守衛(wèi)進(jìn)去之后,發(fā)現(xiàn)里面不像是佛堂,倒像是靈堂,上面還供著個牌位。”
“牌位?”
“是啊,那牌位上面掛滿了亂七八糟的符咒,牌位上的名字好像是什么殷若華,還刻著生辰八字,我也沒太看清楚,怕驚動了人就先出來了?!?p> 容璟話剛說完,就見到薛柔神情蒼白,腳下一踏空猛地朝著馬車下面摔去,他連忙一把拉住薛柔,險險的將她拉回了懷里一起跳下了車。
誰知一抬頭,卻直直對上她滿面的蒼白。
“柔柔?”
容璟驚訝,那殷若華是什么人,居然讓薛柔這么大反應(yīng)。
遠(yuǎn)處的芹兮芹言見到薛柔差點(diǎn)跌倒,嚇得連忙跑上來,芹兮上前扶著薛柔另外一邊,薛柔才不著痕跡的推開了容璟,她緊緊抓著芹兮的手,神色淡漠的讓人心寒,“今日多謝十三公子帶我入宮,算是薛柔欠你個人情,夜已深,十三公子請回吧?!?p> 說完她也沒等容璟說話,就扶著芹兮快步走進(jìn)了別院。
容璟看著薛柔略有些倉惶的身影,好看的鳳眼微瞇起來。
從今天入宮見到正德帝和伊皇后起,薛柔的神情就一直不對勁,她雖然極力表現(xiàn)的和平日里一樣的冷靜從容,可是他卻隱隱察覺到她掩藏起來的仇恨,那種仿佛融進(jìn)了骨子里,再怎樣都無法完全掩藏起來的仇恨根本瞞不過他,因為,他也有……
薛柔恨正德帝?還是伊皇后?亦或是……整個皇室?
“暗三?!?p> “公子?”
“之前讓你調(diào)查薛柔的事情進(jìn)展的如何?”容璟突然問道。
暗三低聲道:“回公子,薛姑娘她的確是云州薛氏之人,她在族中輩分奇高,然而卻只能算是個孤女,她父母親在她七歲時帶著她外出時被山賊所殺,尸體找到時很慘烈,而她也在那時候失蹤,薛氏一族里的人都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可是誰知道一年以后,她卻突然活著回到了云州,當(dāng)時和她一起回去的,還有她身邊那個婢女芹兮,兩人至此以后便一直居住在云州的薛氏老宅里,后來芹兮不知為何入了鴻儒先生的眼,拜他為師,薛姑娘也經(jīng)常出入麓山書院,至于那個芹言,則是三年前才出現(xiàn)在薛姑娘身旁,她的武學(xué)天賦奇高,又天生力大無比,屬下查過,但是查不到她出自何處?!?p> “那薛柔此次之前可有來過京城?”
暗三搖頭道:“應(yīng)該沒有,據(jù)言薛姑娘在云州時常年幽居閨中,極少出門。”
幽居閨中?
容璟神色幽寒,嘴角浮出一抹奇怪之色來,若薛柔外出之時從來都是男裝打扮,又有幾人能認(rèn)出她身份?
他突然想起剛才說出殷若華三字時薛柔順便的神色,低沉道:“你可知道京中有誰是姓殷的?”
“殷?”暗三怔了怔才遲疑道:“公子,在大周盛京里,殷姓是禁忌,二十年前的大周丞相殷紹因為謀逆之罪被正德帝下命滅殺,而殷氏也因此被連累,近親三族盡誅,九族之內(nèi)流放漠北終身不允其回京,所以京中怕是沒有姓殷的,就算有,當(dāng)年殷相之事后,也改了姓氏怕被連累?!?p> 容璟聞言目光閃了閃,“去找人查一查,二十年前殷相府可有個叫殷若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