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除族
“你求那個小娼婦！不是她，不是她的話，彬子的腿怎能如此？”宋義不知道從哪奔出來，一副目眥欲裂的樣子，提著陳茉香的胳膊就往起扯。
這話一出，剛剛還吵嚷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都不約而同地望著拉扯的宋義兩口子，宋義也猛然清醒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宋廷上前問道：“宋義，這彬子可是大家伙從林子深處找到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宋義被這么一問，蔫頭蔫腦地不吱聲了。
“我老頭子...的意思是說...是說...要不是，要不是伊人將掙錢的買賣給了旁人，我們家彬子也不用進山去挖藥材了，也就不會被猛獸傷了腿...”
陳老太一時情急，也沒想著面前的是誰，只想趕緊胡謅一個理由，應(yīng)付過眼前的難關(guān)。卻不想這句話，正戳中宋廷一家的心。他們家與伊人親近，卻餅攤兒也是給伊人抽成的，上次宋義推了素絹一把，險些讓她一尸兩命。
如今宋廷一家還沒追究宋義的責任，他們兩口子倒好意思來自家院兒里哭天抹淚了。
“宋義！你們兩口子未免欺人太甚了！”宋廷一甩手，扭過頭去，冷冷地說。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陳老太還指望著伊人出面請大夫，自然不想得罪跟那死丫頭親近的宋廷一家。
但又是自己說錯話在先，此時也無話可說，轉(zhuǎn)頭看見人群中的宋正，眼珠一轉(zhuǎn)，立刻朝著宋正的方向拜了下去：“村正！你不能見死不救??！”
陳老太的頭還沒磕到地上，就聽宋山冷冷地開口：“你這頭，確實該磕！”
這話一出，人群更加安靜了。眾人不明白為何一向?qū)捄痛说拇逭?，會在宋彬傷重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一個個面面相覷，等待著下文。
這時，人群中有在伊人家蓋房的宋家同族，忽地想起，上次村正也是毫不客氣地當著他們的面，說宋義兩口子搓磨伊人......
幾個人在人群中眉來眼去，顯然，想起這事兒的，不止那一個人。
因著宋山是村正，又是男人，陳老太拼命向宋義使著顏色，讓他開口說話。
宋義心里想著自己唯一的兒子，還血淋淋地躺著，咬了咬牙，問道：“村正...何...何出此言啊？”卻還是心虛地不敢看宋山的眼睛。
“宋大忠的入學試卷，要看看么？”宋山手里舉著一卷東西，離得近的人一眼就看出，那是竹桐書院的竹子標記！
宋義和陳老太聽了這話，頓時瞳孔緊縮，比看到宋彬的傷還震驚、害怕。
“話不要我說得那么難聽，同族一場，我也不會看著宋彬沒命！”宋正看著他們心虛的樣子，心底的以為是孩子胡鬧的期望，也落空的。他還有什么不懂的呢！
“宋大忠！”宋正頭也不回的喊著自己的大兒子。
“哎！爹！”宋大忠從人群中走出來，應(yīng)了一聲。宋山什么都沒跟他說，他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宋山其實明白，自己兒子宋大忠，從小養(yǎng)在自己前頭那個媳婦兒跟前，養(yǎng)成了小肚雞腸、斤斤計較，沒有遠見的樣子。且他年歲也打了，哪怕上了竹桐書院，可能這輩子的讀書路，也就走到那里為止了。
但他走不下去是走不下去的，哪怕有一絲絲可能，做爹的也能肩膀扛著！可如今...確實不得不斷了這條路，這怎么讓宋山忍得下心呢！
一時間，宋山甚至有些慶幸，幸好...幸好自己爹不在了，不然得多難過??！
“套車，送宋彬去鄰村找大夫！”忍著心底的痛意吩咐了兒子，看著他忙前忙后、傻呵呵的樣子，心里又是忍不住一陣發(fā)酸：也不知他這心眼比肚臍眼還小的兒子，會不會怪自己不給他報仇？
“明早，不管宋彬是死是活，開祠堂！”宋山這話一出，剛剛松了一口氣，對著宋山和宋大忠千恩萬謝的宋義兩口子，差點一個跟頭栽到在地。
宋氏除了每年開祠堂祭祖，已經(jīng)很多年沒因為別的事兒開過祠堂了。宋氏在宋家莊偏安一隅，世代繁衍，到如今，已經(jīng)有兩百多人，卻一直很團結(jié)，沒有過大的沖突爭執(zhí)。
而每年祭祖是在春節(jié)后，此時正值盛夏，顯然宋山說明早開祠堂，不可能是為了祭祖......
隨著宋大忠駕著馬車，拉著宋義一家三口望鄰村兒去，人群也散了......
雖然對今日宋彬的遭遇，和明日開祠堂要說的事兒都好奇著，但折騰了半夜的大家伙，還是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宋山就在祠堂門口坐著了。
因著眾位比宋山輩分大的族老都還沒來，宋山也沒開祠堂的門，他身形佝僂著，坐在祠堂前的青石臺階上。原本意氣風發(fā)的村正沒了往日的神采，此時像一位普通的老人般。
宋氏族老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都是一怔。他們是看著宋山長大的，又看著他坐上這村正的位置，看著他總是替村兒里能分到一些補貼而往縣里跑，看著他為了能給村兒里更多的娃娃免勾兵而奔波......卻從沒見過這么頹喪的宋山。
“大山子！你這是咋了？”一位身體還硬朗的族老上前就要扶宋山。他們歲數(shù)大了，昨晚村兒里熱鬧得很，他們都沒出來，但事情經(jīng)過多少也聽家里的小輩說了。
宋山搖搖頭，明顯不想現(xiàn)在說。
等了一陣子，宋山掃了一眼，該來的人都來了，他開了祠堂上那把鎖，“吱呀”一聲推開門，徑自走到族長的位置，坐了下去。
眾人靜靜地坐著，等著宋義兩口子。
從晨光熹微，等到日頭正當空，都沒見那家子一個人。宋義走出祠堂，在額前搭了個涼棚，看了看天色，又轉(zhuǎn)回到祠堂里。
“眾位都是我宋氏的族老，或者一家之主，今日煩大家前來，就是想請各位做個見證?！彼紊脚νχ奔贡?，垂暮之色都去了少許。
“宋氏宗祠，除去宋義一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