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給我滾！

　　嬤嬤已經(jīng)進(jìn)來了，可是張氏卻沒有走的意思。

　　眼神又像從前那般冰冷，微微的抬著頭，重新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我是好心好意的透個底給你，你要是這般執(zhí)迷不悟，將來倒霉的還是你自個。等著你年老后，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我瞧著有你哭的時候！”

　　“嬸母！”安紅韶陡然抬高了聲音，“我母親還有我，我的夫家是未來權(quán)貴，我母親如何想來也用不著嬸母擔(dān)憂?！?p>　　“你算個什么東西？”張氏嗤笑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的不屑愈發(fā)的濃了。

　　這種眼神，讓安紅韶緊緊的抿著唇，忍不住想起了，靈前的媒婆也是這樣的表情。

　　李氏手扶著椅子慢慢的站了起來，頭上的牡丹發(fā)飾有一瞬間晃眼，手輕輕的抬著，腳下步子穩(wěn)當(dāng)，裙擺安穩(wěn)的垂著，不見一絲凌亂。

　　這是世家貴女天生便該帶著的威儀，逼的張氏連連后退，“你說我女兒算什么？弟妹看著怎么比我還著急？這是得不逞目的，惱羞成怒了？”

　　張氏無路可退，腳后跟碰到門檻，身子踉蹌一下險些摔倒，手下意識的拽住了門框，氣息有些不穩(wěn)，“我有什么好怒的，你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將來又不是我倒霉。”

　　說完，趕緊退了出去。

　　看著張氏離開，李氏才緩緩的回頭，撇了安紅韶一眼，并未說話，只是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紅韶起身，撲通一聲跪在李氏跟前，“母親，女兒知錯了?！?p>　　她為了潘澤宇沒少忤逆李氏，更是在成親前夕，逼著母親求外祖父給潘澤宇鋪路，傷透了李氏的心。

　　李氏的眼神微動，可卻還是坐著，由著安紅韶跪著，許久之后才淡淡的說了句，“腦子如今清醒了？”

　　其實(shí)安紅韶一直不懂李氏，從前父親活著的時候，母親一個妾氏只管著伺候父親便是了，溫聲細(xì)語紅袖添香，可在面對安紅韶的時候，素來嚴(yán)厲。

　　直到現(xiàn)在看到李氏的架勢，安紅韶才明白，從前母親不得不低頭做人可以隨意把玩的東西，可是在這女兒面前，她拾起了驕傲，拾起的自尊，也讓女兒看看，在這宅院里沒人能教給她的當(dāng)家主母的派頭。

　　母親從未對她說過愛，可是一次次的妥協(xié)卻已經(jīng)是最好的證明。

　　安紅韶重重的叩下頭去，無比認(rèn)真的回答，“女兒，知錯?！?p>　　屋子里頭及其的安靜，安靜到了就那邊清晰的聽到了母親嘆息的聲音，許久之后，李氏才說道，“起身吧，只是你下次裝的像一些，至少身上這身衣裳得換一換。”

　　聲音清冷，可依稀能聽出有淺淺的鼻音。

　　安紅韶一直惦記著李氏，倒沒太注意旁的，經(jīng)李氏這么一提醒才反應(yīng)過來。雖說她現(xiàn)在翻身了，李氏也買了許多成衣給她，可是安紅韶怕潘澤宇瞧了傷了他的自尊，拉遠(yuǎn)了彼此的距離，所以李氏給的新衣才從未被她碰過。

　　安紅韶有些內(nèi)疚的扯了扯衣角。

　　李氏微微擰眉輕咳了一聲，雖說不信她真能看明白了，卻還忍不住提點(diǎn)，“你的手在做什么？這些小家子氣動作，莫要再讓我瞧見。”

　　雖說有天家做媒，可是安紅韶曾是庶女的身份的旁人也是知道的，這女兒家素來心思多，尤其妯娌之間少不得攀比，安紅韶若是立不起來，少不得要讓妯娌壓下去。

　　安紅韶連忙將手放下，“女兒都省的了，母親可用早膳了？”

　　安紅韶也不知道嬸母是什么時候過來的，會不會耽誤李氏用膳。

　　李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尚未說話的趙嬤嬤，瞧著安紅韶似在一夜之間長大了，這才壯著膽子說道，“夫人這幾日長了口瘡，也就草草的用了點(diǎn)稀飯，吃不下旁的東西?！?p>　　趙嬤嬤沒有李氏的心思，只覺得安紅韶醒悟便是好事，這姑娘家原就該是貼心的，示個弱也許娘倆的關(guān)系能緩和些。

　　安紅韶猛的抬頭，這才看清楚，李氏嘴角那一大片口瘡。

　　現(xiàn)下心中更內(nèi)疚了，她從前只看到，潘澤宇因為他母親生病著急上火，卻沒看到自己的母親身子也不爽利。

　　她慢慢的往前挪了挪，蹲坐在李氏跟前，“母親也要照顧好自己才是?！?p>　　李氏看著女兒的臉貼在自己的手上，動了動想要拿開，可到底還是妥協(xié)了，微微的抬頭看向遠(yuǎn)方，“我是不會將銀錢給你的，二房的人是生死是與我無關(guān)。圣人云，窮則獨(dú)善其身，我沒有能力去管那么多無關(guān)緊要的人。甚至?！?p>　　李氏冷哼了一聲，“還是那種東西?！?p>　　李氏素來看不慣潘澤宇，沒忍住又罵了起來。

　　李氏其實(shí)也并非一直都討厭潘澤宇，安紅韶記得，李氏是從潘澤宇中了舉子的時候，才厭惡潘澤宇的。

　　趙嬤嬤在旁邊拉了李氏一下，生怕李氏再激怒安紅韶，讓母女倆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又緊繃起來，“夫人也是心疼姑娘，這不愁的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還想著得空回趟老爺府里，讓老爺出面尋個教導(dǎo)規(guī)矩的嬤嬤?！?p>　　天家做媒，連家自然不會輕視了安紅韶去，可是自身也要能拿的出手。

　　“好，都聽母親的?！卑布t韶隨即點(diǎn)頭。

　　上一世母親倒也提過這事，只是安紅韶的心本就不在連家，剛開始也只是應(yīng)付著學(xué)學(xué)，等到潘澤宇寫下詩句述說情義，安紅韶便是連面子也不做了。

　　等著嫁到連家，莫說是當(dāng)家夫人的派頭了，成日里深居簡出的，跟個妾氏一樣。

　　“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可你既然說你想開了，我便就當(dāng)真了，昨個留給你的課業(yè)，你背與我聽?！睆那袄钍辖邪布t韶讀書寫字，多是背著人的，如今也算是熬出來了，自不必避諱那么多。

　　趙嬤嬤再次拉了一下李氏，“夫人莫急，這才用完膳該歇息歇息才是。”昨個安紅韶忙著當(dāng)聘禮，藏銀子，又跪地賭氣，估摸著也沒背。

　　“夫人?！闭f的時候，一個大丫頭進(jìn)來。

　　李氏坐直了身子，看著大丫頭雙手空空，不由皺眉，“東西呢？”

　　大丫頭先是看了安紅韶一眼，看李氏沒有避諱安紅韶的意思，便輕聲回答，“夫人，奴婢去晚了，東西已經(jīng)不在當(dāng)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