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大人物
俗話說亂拳打死老師傅,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胡湘意因此名聲大振,但如此大事還是讓她當時就被人帶走了。但她在被審問時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孟熒一個字。這是鄭耀先事后把她接走時說的。
至此,孟熒仿佛才覺得,這個世界不再那么虛幻,里面的人物都是有血有肉......有溫情的。幸運的是,胡湘意才幾天后被釋放,經(jīng)此一事,兩人的感情想不急轉(zhuǎn)直上都難,胡湘意也毫不諱言,自己出身湘潭大戶,家中有一位堂姐嫁給了國府顧家的獨生少爺,加上這事兒鬧的太大,一些民主人士紛紛抗議,她才能很快被釋放。這心大的姑娘還說:“阿妮頭,他們那些人把我的祖宗八代都調(diào)查了遍,確定我跟共/產(chǎn)黨半毛錢關(guān)系才放人。真搞笑,好像所有好事都是馬/列主義者干的?!?p> 孟熒:......這件事好像真是有共/產(chǎn)黨插手。當然,她是幕后的,更重要的是當時還是預備期。
不過玩笑歸玩笑,到底防著人報復,顧家還是在不久后動用關(guān)系把湘意調(diào)走,地點都沒有廣而告之。孟熒為此很是傷感了一陣兒,但很快也就忙起來了——鄭耀先說:“這會那些吸血蟲出了大血,緩過勁兒來肯定明目張膽地找你麻煩。他們雖然貪,到底不傻,整個前線醫(yī)院就你同時會意大利文和英文,以防萬一,你也必須離開。”然后她就被鄭耀先帶進重慶,住進了鄭耀先的配房,引起了民國調(diào)查系統(tǒng)震動,因此她過了好久,才得以通過陸昊東正式加入組織。
自此一別,至今方有音訊的兩人真是他鄉(xiāng)遇故知,說起來沒完。孟熒也因此知道,胡湘意確實是要離開重慶,但目的地卻非“自/由民/主”的大米國,而是杭州?!凹抑心兴脦缀醵荚趹?zhàn)爭中死絕了,只有一位堂兄因為在抗戰(zhàn)中參加了空軍,僥幸避過了日寇的大屠殺,但如今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他還要去杭州航校任職,湘潭老家的嫂子們幾乎哭瞎了眼睛,我看的心里很是不忿,就和小秋哥請纓要去杭州綁他回來?!焙嬉鈿夂艉舻卣f完了話,又補充了一句“小秋哥是我爺爺收養(yǎng)的孩子,算是我們家的養(yǎng)子?!睂嶋H上胡小秋一直把自己當外姓人,哪敢做長房嫡出小姐的主,但他作為一個忠心耿耿的管家,當然想自家少爺回來接管家業(yè),想想湘意小姐還就是個豁的出去的,湘平少爺打小刺頭,還真讓著這小妹子幾分。這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只求胡家祖宗保佑了,不然這孤兒寡母的,實在艱難。
孟熒看著嘰嘰喳喳地密友,正不知道怎么安慰,好死不死系統(tǒng)“叮”地一聲上線了,“宿主,胡小姐是湘潭胡家長房第三子胡長和的獨生女,她要去找的堂兄叫做胡湘平,和方孟熒的長兄方孟敖同在杭州航校,請問是否要提前開啟“經(jīng)濟民生”劇情副本?”
以鄭耀先的地位,就算孟熒只是去街邊的路口喝口茶,也是有軍統(tǒng)便衣保護的,孟熒對這些人挺客氣的,還把自己帶出來的糕點送給他們打打牙祭,同時明說自己要多聊一會,請他們擔待,若是六哥回來也通報一聲。便衣們自是好言應允。誰都知道六哥不僅權(quán)重,而且為了救手底下兄弟們,不顧自己剛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就去戴老板那兒求情,這類人物正是軍統(tǒng)下層最渴望追隨的。因此誰不愿意給他的內(nèi)掌柜賣個好呢。
萬萬沒想到,六嫂子進去坐了還沒一個小時,忽然就聽她那個小女伴呼救起來,這些人闖進一看,好嘛,孟熒臉色蒼白,呼吸緊促,一看就是又發(fā)病了,當即就拽了輛黃包車把人送到醫(yī)院,不由分說也把胡湘意裹挾回去了,六嫂子好好的,跟你單獨呆了一會就成這樣,不“請”你回去,誰來承擔六哥的質(zhì)問?
萬幸孟熒臨失去意識前,急急叮囑不關(guān)湘意的事,嚴令不許無禮,只怕她就不是被“請”,而是直接上拷了——這種事軍統(tǒng)實在做熟了。就是這樣,湘意也百思不得其解,孟熒暈倒了,她也不好詢問,可是想想,她不過是說了要去杭州找堂兄,好友怎么就就忽然臉色不對開始呼吸不暢了。她們同住一場,自然也知道孟熒在日占區(qū)炸傷留下了心肺之疾,但也只會在過度勞累或者情緒劇烈起伏的時候才會不適,可她真沒想起哪里刺激她了。
孟熒其實也很無奈,身體記憶遠比大腦長久,方孟敖這個名字的震撼始料未及,幼年時敦敦愛護、戰(zhàn)亂中的驚嚇怨恨,愛與憎交纏如麻,她早已經(jīng)受損的心臟負荷不住,只能陷入昏迷。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這破系統(tǒng)也沒有上線。
她只是隱隱約約感受到,她被送到了隔壁的護理室,而非是鄭耀先的病房。
孟熒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jīng)日將西斜,胡湘意正坐在床頭,見之驚喜交加,忙扶著她道:“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小心點,還打著點滴呢?!?p> 孟熒道:“好,我也當過護士,知道輕重。他們沒有難為你吧?”
“沒有,就是不知道什么大人物來了,整層樓都封了,我想走也走不了了?!焙嬉忸H有些無奈,她要出遠門,還有很多東西沒收拾呢?!皩α耍侨撕孟袷呛湍阏煞蛞黄饋淼?,要不你幫我說說吧?!焙嬉庥植恢儡娊y(tǒng)那奇怪的家規(guī),理所應當認為二人已經(jīng)是夫妻關(guān)系了。孟熒也不可能上趕著去說自己沒名沒分。
孟熒聽她這樣說,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招呼她到坐進了些,悄聲道:“那人是戴老板?!焙嬉獾哪樕涣⒆儯蠠蓮陀謩竦溃骸艾F(xiàn)在你知道了,我去說也是沒用的,你在這里陪我一會兒吧,不然你這一去杭州,以后只怕也要長居湘潭了,咱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面了?!闭f到最后真是有幾分傷感了。
生逢亂世,動蕩的時局和落后的交通,讓有些分別真的就是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