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令人落淚的“最后一擊”
并不是諸命藥想走,他們幾人就能即刻動身。
柳汜在郁壑似乎還有一堆殘留的事要處理,也許臨走前還應(yīng)該再召集一次自己幾位年邁的“侄子”“侄女”開個會,和他們道個別。
只是她卻沒有這么好的耐性,心早已起飛,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了行李,一邊高興著自己這么多日來的巨大收獲,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和玄鳥說著話。
嘴里正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李空雪卻不知從哪得知了她要離去的消息,球一般的身體散發(fā)著尖銳的哭哭啼啼聲,猛然地沖進了柳汜的房間里!
“柳神仙,我的活神仙,我聽侍女來報,說您老人家在收拾行李,您這是要拋下我們走了嗎?”
他捂著臉,悲痛地渾身肥肉仿佛都僵硬住,堆在了一起。
誰報的信?
“啾”
玄鳥警惕地飛到柳汜身后,柳汜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放下手中一塊長布,站起身面對李空雪道:“我要走難道不是很正常嗎,現(xiàn)在外邊實事混亂,我想要護你們周全,也得去外邊探探情況吧,有什么必要和你們匯報嗎?你這么一驚一乍,是出什么事了吧?!?p> 在這里待的越久,柳汜就越是懶得表演忽悠人,早就放下之前特意裝出來的世外高人面孔,隨心所欲了起來。
李空雪哭喪著臉,抽了抽身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的,我是出了問題,還是大問題!自打那天家里池子水被抽干了之后,我人就開始不對勁了,先是糞便帶血,食欲不振;再是渾身上下莫名奇妙發(fā)痛,整晚整晚睡不著覺;現(xiàn)在更是視力模糊,呼吸都會讓我頭腦暈沉想吐——!”
柳汜驚訝地打斷了他:“這么說,你要死了?”
李空雪高呼:“什么,我這是要死了???”
他的肥臉瞬間仿佛被劈成兩半,表情直接崩塌,手捂著胸口,連退三步癱在了椅子里:“不,我沒事,不,沒關(guān)系……您老人家本事大,一定要救救我?。∥也粫癯刈舆吥切┧菀粯?,隨著池水抽干而一起萎下吧!”
他的哭喊聲實在太過滑稽,連玄鳥都似是認定他沒有威脅,從柳汜的肩頭慢慢轉(zhuǎn)出身子,鄙夷地朝他看了一眼。
太煩了!柳汜看著李空雪這副樣子就不耐煩,重新拿起長布塞進包裹,一邊隨口開編:
“嗯,不是沒辦法吧,你現(xiàn)在這樣,都是喝池水灌溉出來的作物汁水的緣故,消除影響的方法也不是沒有……”
其實柳汜昨天特意問過柳即明,假夢池里的水會不會對人造成影響,柳即明非常篤定地回答她,如果只是單純灌溉果木草樹,就算吃下結(jié)出來的果子蔬菜,也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問題。
雖然不知道柳即明突然之間是從哪里冒出的勇氣,竟然一反之前的怯懦樣子,敢詳細說明魂鏡會夢池的事,但柳汜還是挺相信他的說法。
至于池水灌溉出來的作物為什么那么特殊,那么能頂飽,按照柳即明的說法,其實并非池水厲害,而是因為池子邊長著的那些珍貴紅草。
這些紅草能夠在泥土里釋放帶著特殊的養(yǎng)分,肥沃周圍一大圈的田地,自己生長條件卻很苛刻,只能靠著夢池的結(jié)晶強行吊著氣而養(yǎng)著?;赙R會能夠布置出這個連環(huán)相扣的環(huán)境,也屬實用心。
——所以李空雪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只能是他自己的原因,誰知道是他心態(tài)崩了,嚇出了病,還是真的中了邪病。
柳汜思緒亂飛,想著想著,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決定給李空雪來個大的:“病是從你嘴里喝進去的,想要祛病,是不是要反過來來一遍?”
李空雪眼睛嘴巴同時瞪大:“摳喉嚨吐出來?還是吃……”
那倒也沒那么惡心,柳汜用奇怪的眼神瞥了李空雪一眼:“什么呀,都過了那么久,你吐個什么,吃個什么?我是說,你應(yīng)該頭朝下,腳朝上,倒立泡在那些作物榨的汁水里,同類相吸,將壞東西身體里的東西再次引出來!”
“好有道理!”
李空雪激動地站了起來,卻立馬重新陷入焦慮,一來一回又嗚嗚開始嚎哭:“可是那些作物我都按照您老人家的話,第一時間銷毀了,這該怎么辦??!”
柳汜笑道:“沒問題,其實這幾天我剛在外面發(fā)現(xiàn)了一處地方,和你府中差不多,那里有紫色的黏漿,和池水很像……”
李空雪喘著粗氣:“在哪?”
我趕緊編一個給你,柳汜內(nèi)心暗笑,臉上神情卻突然變得冷淡起來:“離這里不遠,但那塊地方卻是別人先找到的,他是我的‘老’朋友,我答應(yīng)了他,不能隨便將這地方透露出去給別人聽?!?p> “為什么啊,連我都不能說嗎,老神仙啊,這幾天我費心費力招待你,你就不能給我一點薄面,悄悄將那地方說給我聽,照顧一下侄子我啊。我不會說出去的?!?p> “這,可是我答應(yīng)了別人……”
“求求你了!”
柳汜裝模作樣地捂了一會臉,硬是忍住了笑:
“算了算了,我就幫你一把吧,只不過地點可以告訴你,你卻也得給別人一點好處。我那朋友正在煉制一種很奇怪的丹藥,引子需要悲嘆千頃,銅臭萬噸。悲嘆估計你也幫不上忙,總不能真讓你拖著病體去藥爐旁邊哭!這樣吧,若是你誠心想要回報他,就給他奉上令人滿意的錢財,我想他會勉強不找你麻煩?!?p> 李空雪道:“大概要多少錢?”
柳汜居高臨下打量著他:“差不多你所有的家當吧?!?p> “所有的家當?”
李空雪難以置信,“為……為什么啊……這人……”
柳汜板著臉:“人家也是上古仙人,只不過恰巧缺一些銅臭金錢來煉丹,難道不行嗎。若是只缺一點,還犯得著和你做交易?不過是我看你幾天,覺得你人還不錯,才幫你想辦法的。不然我直接把那地點告訴你,我不說,你是真要被他報復殺死!”
李空雪下巴忽然開始顫動起來:“真……真的要全部的家當?”
柳汜冷冷道:“不然呢?”
“說服成功,獲得經(jīng)驗值?!?p> 隨著“咚”一聲巨響,李空雪兩眼一翻,徹底失去了意識,沉重的身子滑下了椅子,好似山體泥沙陷落,讓玄鳥嚇得撲騰起了翅膀,趕緊遠離這攤“死”肉:
“他怎么了?”
柳汜燦爛一笑:“高興得暈過去啦!”
所以柳汜的行程,還是又被耽擱了一天下來。
經(jīng)過十二個時辰的緊張刺激的變賣交接,李空雪勉強繃住自己不再暈倒,顫抖著將大多數(shù)家當?shù)牡仄蹉y票交到了柳汜手上,希望她能夠?qū)⑦@筆錢交給并不存在的世外高人,原諒他強求柳汜說出救自己命的地點位置。
“所以那個地點在哪?”
“在你們那塊圣地啊。那棵大樹的樹漿和池水有點點像,我覺得李空雪可以刮一點殘燼下來,混著水一起種果子。嗯?你沒見過那池子,想叫我形容一下樣子,反正我就是覺得挺像,沒什么好具體說的呀!”
柳汜苦心勸導,要求李空雪每天至少在圣地的枯草里泡一個小時頭,最好能把一身的肥膘給減掉,嘗試學會倒立。兩人淚眼汪汪,李空雪最后也不知是舍不得柳汜,還是舍不得那些錢,“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幸好悲傷的消息沒有傳開,臨走之日,沒有辛苦剩下侄子侄女過來,只有他一個人來送柳汜。
站在李府門口,諸命藥緊了緊身上的包袱,淡淡地看了李空雪一眼:“他這是怎么了?”
柳汜笑笑:“傷心呀,難道你離開這,不傷心嗎?”
諸命藥也淺淺笑了笑:“不傷心,我找回哥哥,將他送回了家,得到了新的邪教線索,雖然木雕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但若是那個靈使再次出現(xiàn),我們也可以隨時回來。這次出來辦成了這么多事,有什么好難受的?!?p> 她選擇放棄思考那些奇怪不通的地方,事情順利,沒有必要胡亂疑心搞亂自己。
柳汜三人一鳥,終在路口和孤身上路前往圣地苦修的李空雪道了別,各自朝著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唉?!?p> 柳汜望著高懸空中的太陽,突然嘆了聲氣,悄悄把白無野叫到旁邊,“等會要是我們在那城鎮(zhèn)停留得久,你就再回來一趟,先把這李胖子還開著的產(chǎn)業(yè)掛牌了吧。”
白無野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你在說什么?”
柳汜將地契交到他的手里:“我玩游戲最討厭的就是那些硬塞進來的策略運營內(nèi)容,要我計算一座宅子一天雇傭小廝要花多少錢簡直是要我老命。還是先掛牌處理了,免得我大腦一直被占用,做不出刀尖舔血的驚人操作。再說我也不是很喜歡這里?!?p> …………
茫茫沙塵滾地揚起,紅色的太陽仿佛滴著血,掩蓋在黃色的沙子里,若隱若現(xiàn)。
柳汜走在路當中,忍不住鼻子發(fā)癢,打了一個噴嚏:“阿嚏!”
玄鳥輕聲叫道:“啾——啾!”
柳汜朝著它圓滾滾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掌:“別學我?!?p> 道路很快來到盡頭,柳即明說的城鎮(zhèn)似乎就在沙塵之前。
只是隔著一條寬河,地勢便陡然發(fā)生劇烈變化,潮濕綿密的樹林忽地平地削下,黃沙與太陽宣告了他們在這的統(tǒng)治力,用一場漫天飛舞的沙塵歡迎柳汜幾人的到來。
“我聽說這邊地勢就是這么怪,前邊是樹林,后邊就是草原,再旁邊就是這片光禿禿的荒地,往后走就又是一片內(nèi)海。”
柳汜又打了一個噴嚏。
嚴冷冷笑了一聲。
城鎮(zhèn)人數(shù)并不多,大多數(shù)路人臉上都裹著紅白夾紋的布,腰間長刀似月,肌肉彪悍,露出的眼睛里帶著深深的警備,直愣愣地看著柳汜三人走過。
這里看起來就不像是什么正經(jīng)小鎮(zhèn)的樣子。
柳汜三人按照事先說好的,走進路邊一家小小客店。店只有兩層,一樓供人吃飯的桌椅表面似乎用沙子擺著什么圖案,仔細一看卻是刀劍疤痕嵌著飛來的軟沙。
“一間房,不要水。”
柳汜懷疑地看了一眼臉上同樣只露出眼睛的店主,快速說出了交待好的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