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故人已面目全非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盛清姝似乎也慢慢習(xí)慣了天天跟著裴義的生活。
每天裴義去上朝,盛清姝不愿意看著吉拉格桑的臉,就借著這個時候,在太和殿附近轉(zhuǎn)一轉(zhuǎn),有時也能碰見一些和她不太一樣的怨魂。
有前朝在后宮爭斗中死去的妃子,也有受連累的太監(jiān)奴仆,日子久了慢慢也和盛清姝相熟,也會告訴她一些她不知道的小秘密。
比如選擇留在人世的冤魂往往都是有心愿未了,久而久之就會變成執(zhí)念與怨念。
然而在這怨魂之中,也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
有一個總是穿著深藍色衣服的高大男人,會幫助這些怨魂完成心愿,他們私下稱呼他“魔主大人”。
但是沒有人見過他,那些被幫助過的魂魄也莫名的消失了。
如果真的能完成心愿,就算消失也心甘情愿了,盛清姝沒有說話,在心中默默的想。
這時裴義下朝,她只能和那些魂魄告別,跟了上去。
在她走后,三兩游魂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聽說了嗎,她死的那天晚上,魔主大人出現(xiàn)了,偷偷的帶走了她的一小撮骨灰。”
“真的嗎?難道下一個消失的是她?”“誰知道了,這都過去四個月了,魔主大人再也沒出現(xiàn)……”
下午的時候,裴義會帶著太子上課,講孔子孟子,講大盛國的文明。
盛清姝坐在房頂百無聊賴的聽著,余光瞥到了庭院外隱隱約約的人影,那是皇帝派來監(jiān)視裴義的探子。
真是夠蠢的,監(jiān)視的這么明顯,她都能發(fā)現(xiàn)更何況一向精明的裴義,盛清姝在心中吐槽。
突然卻有一抹玫紅色闖入自己的視角,是一個靚麗的女子,穿著玫紅色的襖裙,學(xué)著中原的女子,涂脂抹粉,簪花戴玉。
卻能讓人一眼看出她是吉拉格桑的女兒,烏雅圖圖。
除了她們極度相似的五官外,由于長期太陽照曬略微發(fā)黑的皮膚也暴露了她的身份。
平心而論她是美麗的,五官標(biāo)致大氣,卻硬要學(xué)著小家碧玉,顧此失彼。
烏雅圖圖不管不顧的沖進院子,大喊著裴義的名字:“裴義!你給我出來!你算什么男人,憑什么拒絕我兄長的賜婚。”
賜婚?盛清姝心中一痛,原來經(jīng)歷了這么多還是會為他心痛,自己也真是沒用。
烏雅圖圖邁進屋內(nèi),見狀盛清姝急忙跟上她的腳步。
她美麗的臉上洋溢怒火,雙目怒視裴義“你憑什么拒絕賜婚,你以為你算什么,你不過是我們?yōu)鯃D國的一條狗?!?p> 裴義不以為意,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仿佛眼前的一切并不能影響他的分毫。
“正是如此,裴某自知配不上公主,也因太過思念亡妻,不愿耽誤公主大好青春,已經(jīng)稟告陛下,裴某愿終身不娶,為烏圖國奉獻一生?!?p> 一段話說的正氣凜然,若不是知道內(nèi)幕,太子已經(jīng)要贊嘆他情深意重、高風(fēng)亮節(jié)。
盛清姝則在一旁無比諷刺的笑了,趴在裴義的肩膀上,縱使知道他聽不見,還是開口道:“說得真好啊裴義,你最好遵守你的諾言,一輩子斷子絕孫!”
烏雅圖圖聽后冷笑連連:“你裝什么深情,滿皇宮誰不知道你賣國求榮,你若真愛她何不如下地獄去陪她?!?p> 仿佛想到什么一樣,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寧肯天天抱著一個假人也不娶我,說出去我的臉都丟盡了?!?p> “裴大人,你覺得我現(xiàn)在就去毀了那個假人如何,既然我得不到,那誰也別想得到”烏雅圖圖美麗的臉上笑的張揚肆意,說罷轉(zhuǎn)身就要走。
裴義依舊絲毫未動,只是清秀文雅的臉上已滿是冰霜。
“公主,裴某曾通敵叛國,并非什么君子,某些事情做與不做,請您三思?!?p> 裴義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卻聽的盛清姝打了個冷顫,她甚至懷疑這二十多年自己從未了解過裴義。
烏雅圖圖回身,仿佛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
“你威脅我?我可是皇帝的女兒,我想要什么沒有,別說是一個木頭人,就算是你的命,我也是要得的!”
“裴某的命當(dāng)然不值一提,可是,賭上公主的后半輩子就不值當(dāng)了?!?p> 裴義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嘴角淺笑著,始終盯著烏雅圖圖的眼睛,直看的她后背發(fā)涼。
“烏圖雖入主中原,?可西邊的云疆部落依舊虎視眈眈,前些日子我聽說他們有意與我們和親,陛下沒有別的妹妹,成年的女兒也只有一個,您覺得還會有第二個公主送去和親嗎?”
烏雅圖圖面色漲紅,胸前不停起伏喘著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
盛清姝卻意外瞥見太子和窗外的探子悄悄地使了個眼色,而后快步上前。
“長姐你太失禮了,你的婚姻大事自有父皇做主,你竟還不知羞恥在這里頂撞裴老師。”說罷大手一揮,便立刻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兩個暗衛(wèi)。
“還不把公主送回自己的屋子,不得隨意走動,公主身邊的侍女不能及時規(guī)勸拖出去打死便是?!?p> 兩個暗衛(wèi)的捂住烏雅圖圖的嘴,不顧她不停扭動的身體,半拖半拽的把她帶了出去。
太子回過身和裴義行了一禮“裴老師,我替長姐向你道歉,她實在是被寵壞了?!?p> 裴義向太子拱了拱手,笑了一下“無妨,公主美麗大方,儀態(tài)萬千,裴某賤命一條實在是無法匹配?!?p> 太子笑了一下,又開口問道:“父皇已經(jīng)定下秋狝的時間,此乃我國第一次秋狝,屆時希望裴老師能陪在孤的身邊?!?p> 秋狝?盛清姝心中咯噔一下,時間都過了這么久了,已經(jīng)九月了嗎,原來自己已經(jīng)死了這么久了。
想到以前秋狝的快樂時光,盛清姝心中一陣酸楚,眼前仿佛幻覺般出現(xiàn)了往日的畫面。
那是她最幸福的時候,父皇和裴義打來的狐裘皮襖都是她的。
裴義也曾帶著她在森林里策馬奔騰,站在山崖邊看云卷云舒,看日出日落。
眼前的畫面逐漸破碎,她又看見了燃燒的宮殿,明明是夜晚卻亮如白晝,仿佛天空都被點燃。
她站在殿外親眼看著母后被燒死,自己的奶娘為了保護自己死在裴義的刀下,琉璃被烏圖士兵帶走,回來后就上了吊。
盛清姝感覺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喉嚨,無法喘息,頭重腳輕的感覺愈發(fā)強烈。
她知道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可她無法擺脫。
突然一陣清風(fēng)吹來,吹散了眼前的畫面,窒息的感覺也消失殆盡,恍惚之中仿佛聞到了一絲檀香。
盛清姝大口大口的喘氣,虛空之中傳來一個聲音“小鶯鶯,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