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霍震
這是一間以灰藍色為主色調(diào)的辦公室，空間極大，進門處擺了一張長條的白桌，靠墻是皮質(zhì)沙發(fā)，兩邊是木質(zhì)座椅，迎面是開闊的大落地窗，智能窗簾識別到有人來，徐徐卷了上去，A市的輝煌夜景一覽無余。
穿過落地窗附近的短廊，一位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出現(xiàn)在眼前。
霍震穿了一件藍襯衫，黑褲子，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正處理工作。他身后的墻上，掛著萬里江山的山水畫，筆勢渾厚，那股卓然的氣勢力透紙背。
見他們進來，霍震抬頭，一雙眼睛不怒自威，像蒼老的鷹。
他盯了周彌一瞬，指指旁邊的沙發(fā)，讓兩人先坐。
周彌一呆，下意識看了霍揚一眼，這也太像了！以后霍揚老了，是不是就長這樣？
一個帥氣的老頭……
到時候霍揚老了跳廣場舞肯定很搶手。
周彌腦補了一下霍揚老了以后被老太太們瘋搶的畫面，忽然霍揚又換成了面前的霍震……
不行，不能再想了?；粽鹪趺茨芴鴱V場舞呢？他買幾個廣場倒是很有可能。
周彌本來心里很忐忑，霍震確實氣勢也很足，但和霍揚過于相像的模樣，莫名消解了她內(nèi)心的緊張。
周彌開始琢磨霍揚叮囑她的話：按他的提示“演”。
這要怎么演？
很快，霍震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坐到了他們對面。
“霍爺爺，您好?！?p> 霍震點點頭：“你的情況，宋淇已經(jīng)跟我說了。你跟霍揚，”
霍震停頓了一下，別有用意地看一眼霍揚，續(xù)道：“是認真的嗎？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霍揚原本在桌下牽著周彌的手，這時候忽然緊緊握著，擺到桌面上來。
與此同時，霍揚側(cè)頭看著一邊的墻，一眼不看霍震，把一個叛逆執(zhí)拗的小孩演得入木三分。
周彌了然，笑道：“是認真的。我倆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也就幾個月。但我們，很相愛?！?p> 周彌心想，剛復合不到一個月，但她以男生的身份和霍揚認識馬上快一年了，說幾個月應該沒問題。
“才幾個月??？”霍震朝后靠在沙發(fā)上，敲敲桌子，沖霍揚道：“你怎么想的？你也是認真的？”
霍揚這才扭過頭來看著霍震，眼睛里壓抑著怒意：“什么叫才幾個月？我和我男朋友大晚上被你叫過來，燭光晚餐都耽誤了，還得給你證明什么認真不認真……”
“霍揚！”霍震怒氣上涌：“你從小就沒讓人省過心，鬧了多少事情？好不容易安分幾年，結(jié)果在這兒等著我們呢！你大哥身子弱，剛出了ICU，送到國外調(diào)養(yǎng)去了，想著指著你繼承家業(yè)，給霍家留個后。你上來就找一個男朋友，你是想氣死我嗎？”
霍揚嚯地站起身：“女朋友也不是沒找過，你同意了嗎？！”
“你坐下?。?！”
霍揚胸膛上下起伏，似乎氣得不輕，眼尾一片猩紅，終究還是坐下了?；魮P撒開周彌的手，自己兩手交握，像是要把手指捏斷。
霍震喝了口茶，緩了緩氣，對周彌道：“周先生，讓您見笑了。他大學的時候，交過一個女朋友，說實話家境方面，天差地遠，我沒同意，不過想著他們還小，也沒下死手管，后來趕上大家都知道的那事，霍家家變，這倆人也就吹了?！?p> 霍震沉吟道：“那女孩叫什么來著，記不住了。就記著照片里頭發(fā)長長的。”
周彌低著頭，心咚咚跳，忍不住摸摸自己短短的發(fā)尾。
霍震：“我個人是不歧視什么取向不同的，剛才對霍揚說的那番話你也不必多想。只是因為我霍家走到這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霍震嘆口氣道：“家財萬貫又如何？霍家快沒人了。唉，天天坐在這辦公室，”說著，霍震環(huán)顧四周：“看著霍氏這龐大的家業(yè)，這是重擔，是壓在肩上的山，也是斬斷感情的刀?！?p> 霍震續(xù)道：“聽宋淇說，你也喜歡過女生。而且你個人條件也很出色，想必也不必非吊在霍揚這一棵樹上。我知道這小子長得好看，從小長得就像個洋娃娃似的，但不能光看表面啊。這小子心黑著呢?！?p> 霍震似乎拿出了商業(yè)談判的架勢，開始軟硬兼施。
而一旁的霍揚似乎陷進了某種情緒里，兩手抵在額上，擋著臉，呼吸在不停地顫抖。
霍震剛想再說些什么，霍揚突然就爆發(fā)了，開始飆戲。
周彌眨巴眨巴眼，看著兩人。
霍揚一捋頭發(fā)，臉上一根發(fā)絲也無，美得有侵略性的一張臉呈現(xiàn)出極重的破碎感，他一抬手抹掉眼角的淚，動作急切得好像那淚掉下來就像承認自己輸了一樣。
他梗著脖子，直直地看著霍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找一女朋友你不讓，找一男朋友，你還不讓？！”
霍震被他說得語塞，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霍揚激動道：“非得跟你找的什么大家小姐結(jié)婚唄？我偏不，”霍揚一把摟過周彌：“我們商量好了，過了年，我倆就去海外領結(jié)婚證?！?p> 道具本具周彌十分配合地倚在了霍揚肩上。
霍震啪地把茶盅扔在地上，辦公室鋪了厚厚的波斯地毯，一般的力度是摔不碎的，而這一下，茶盅四分五裂，摔了個滿地開花。
“那我就把你關起來，讓你哪兒也去不了。”
“活著去不了，死了還不能去嗎？”
霍震和霍揚對視著，兩人誰也不讓步。
霍震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隨手接起來：“什么事兒？”
辦公室很安靜，手機那一頭的人聲斷斷續(xù)續(xù)能聽個大概，周彌聽著，像是宋淇在匯報霍鈺的病情。
霍震叮囑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剛才兩人的對峙被打破了平衡，霍震輕撫著手機，像是隔著大洋彼岸在輕撫孫兒霍鈺的臉。
良久，霍震道：“各退一步吧。你找一個女孩兒結(jié)婚，我也不逼你聯(lián)姻了，怎么樣？”
他的聲音又緩又重，但一字一字卻清晰分明。
霍揚愣愣地看著霍震，過了好一會兒，轉(zhuǎn)過頭去，目光鎖住周彌，眼神深得可怕，像在跟愛人做最后的訣別。
霍震也撇過頭，似乎有幾分不忍。
霍揚扭頭對霍震道：“那我要以前那個?！?p> 霍震皺皺眉：“以前那個？你都和人家分了多久了？還是找個別的女孩……”
霍揚眼眶濕潤，一雙美目執(zhí)拗地看著霍震：“我就要以前那個?！?p> 霍震嘆口氣：“行。只要你愿意，我不干涉?！?p> 霍揚心中大喜過望，總是要上翹的嘴角抖了抖，還是壓制住了，掛上一幅歉疚的表情，拉住周彌的手：“對不起，親愛的。我們可能沒辦法在一起了。我要去找我前女友復合了。對不起，對不起……”
周彌：“……”
霍揚，你是真行啊。
這邊牧心機起來連親爺爺都騙……
不過這個結(jié)果……周彌心跳得亂七八糟的，一忽兒喜，一忽兒憂。
霍揚攥著周彌的雙手，放在胸口，一個勁兒地道歉，說著說著，忽然沖著周彌眨了一下右眼。
周彌接收到信號，知道現(xiàn)在輪到她飆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