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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翠屏笑著跑了進(jìn)來,“六小姐又從詠竹苑哭著跑出來了!”
語氣里有些難掩的幸災(zāi)樂禍之意。
沈玉青點了點頭,將手中書卷翻過一頁。
“只怕她以后一見到那裙子就會想到那是少夫人給她的,而并非府里專門找人為她做的,估計再也不會穿了?!?p> 翠屏繼續(xù)說道,眼珠子忽又一轉(zhuǎn):“小姐你說她會不會一生氣就直接將那裙子扔了???奴婢看她今天哭的格外的兇呢?!?p> 沈玉青笑著搖了搖頭:“不會,她不舍得?!?p> 翠屏撇了撇嘴,也是,六小姐那么愛占便宜的一個人,怎么會將到手的好東西扔了呢。
“對了小姐,奴婢看見六小姐是捂著臉出來的,好像是被大夫人給打了呢。”
沈玉青看書的目光一滯,唇角笑意不自覺的深了兩分。
是嗎?那可真是……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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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苑中,沈玉蓉哭紅了雙眼,將剛剛剪碎還未丟掉的那兩件衣裙的布料又拿出來撕扯成了一道道布條,連原本的紋路都看不出來了。
手邊還放著一件完好的縷金百蝶穿花云緞裙,是她一眼就相中了的那條。
手指從衣裙上滑過,緊了緊,卻終究是沒舍得像對待那兩件春衣一般將它撕碎。
云霓坊的衣裳金貴的很,在她以前做庶女時是想也不敢想的,她也從未宵想過。
后來母親掌管了中饋,她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卻也本本分分的不敢太過逾矩,有時即便是母親將一些好東西給了她,她也是偷偷藏起來不敢用的。
再后來……是什么時候……她開始察覺身邊人看她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
那目光中帶著質(zhì)疑,帶著探索,更多的則是不屑。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直到聽見有人背后議論姨娘。
“不過是個妾而已,竟然妄想扶正。”
“真以為當(dāng)了當(dāng)家主母就是嫡妻了?”
“給她幾分顏色她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正經(jīng)主子了?!?p> 她氣憤難當(dāng),便偷偷往其中一個太太身上丟了蟲子。
那幾人慌作一團(tuán),撞在一起,要多丟人有多丟人,完全失了大戶人家的風(fēng)范。
她在暗處笑的得意,什么嫡妻不嫡妻,你們這些所謂的嫡妻就有多高貴嗎?還不是一樣背后論人是非,姨娘才不稀罕這樣的身份呢。
一個月后,姨娘真的扶正了。
她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是什么感覺。
似乎是被人欺騙了,又似乎是被狠狠地打了臉,而且打她臉的還不是別人,是她一心維護(hù)的姨娘。
這下好了,不僅是姨娘,連她也被戳著脊梁骨罵了。
“你看看她全身上下哪有半分嫡女的樣子?!?p> “本來就是庶女嗎,自然是沒有了?!?p> “庶女就是庶女,渾身都透著一股小家子氣?!?p> “掛了嫡女的名號也不過是個名不副實的空殼子罷了?!?p> “真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為什么?她做庶女的時候即便不像四姐姐那樣討人喜歡,卻也不會被人這樣唾罵的。
只因為變成了嫡女嗎?只因為換了個身份嗎?
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啊,她明明從未妄想過啊。
從未妄想過,卻被人無端指責(zé)。
既然你們都這樣指責(zé)我,那我就照你們說的做好了。
反正無論怎么做你們都會將那些罪名加在我身上,那我索性就做到名副其實。
所以她將以前那些不敢用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
將以前不敢發(fā)的脾氣全都發(fā)泄了出來。
看誰不順眼,就發(fā)賣了誰。
誰敢偷偷議論她,她就打誰耳光。
所有嫡女該有的,她都要有,不然豈不是對不起自己平白遭受的那些冷眼?
百蝶穿花云緞裙上的蝴蝶似乎要偏偏起舞,她手上忽然一緊,將一只繡工精美的蝴蝶握在了手中。
休想飛走,已經(jīng)得到的這些,絕不能再讓它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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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就這么不知不覺的過去了,梨花花瓣飄飄灑灑的落了滿地,鋪的青石路面上一片盈盈的白。
掃地的婆子拿著掃帚隨手一揮,花瓣鋪就的白色薄毯頓時被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意境全無。
伴隨著灑掃婆子們工作的開始,新的一天也正式拉開了帷幕。
夢寶一到辰時就自己睜開了眼睛,一個月的固定作息時間讓她自動生成了生物鐘,每天一到這個時候不用人叫就自己醒了。
“小姐,今日的早膳做了雞茸粥和玲瓏包還有蛋羹,中午您想吃些什么???”
因為夢寶現(xiàn)在在學(xué)習(xí)廚藝,總要自己跟著一起做飯,所以紅箋每日都要問一問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好提前準(zhǔn)備食材。
她一邊洗漱一邊想著,忽然眼珠一轉(zhuǎn):“廚房有沒有魚?”
“有啊,今早剛從大廚房領(lǐng)了一條鯉魚回來,正跟池子里養(yǎng)著呢,新鮮的很?!?p> “吃燉魚吧!在蒸一籠饅頭!”
燉魚配饅頭?這是什么搭配法?紅箋有些不解。
不過她也沒有多問,小姐想吃什么那就吃什么是了。
洗漱完畢,梳妝打扮,用了早飯,夢寶就在趙媽媽的陪同下向壽芳園走去。
老夫人之前說讓她一個月去請一次安,算下來現(xiàn)在也該去了。
按理說她該在吃早飯前就早早的起來,去老夫人面前服侍老夫人用膳。
但老夫人體諒她身子還沒好全,特地叮囑了她用過飯再去,是以她還是如往常一般,比常人都起的稍晚一些,安安心心的用過飯后才動身。
雖然她最終是打算離開侯府的,但現(xiàn)在的她需要一段時間學(xué)習(xí)一些在這個年代必備的生存技能,所以不便和這定南侯府真正當(dāng)家作主的人鬧翻,該請安的時候還是要去的。
相比于詠竹苑,壽芳園離靜馨苑要近得多,一盞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守門婆子見她過來還有些恍惚,直到人走近了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少夫人,趕忙進(jìn)去通稟。
許媽媽親自迎了出來,笑著將她和趙媽媽請了進(jìn)去。
老夫人見到夢寶時微微怔了怔,竟也有些沒回過神來。
夢寶今日穿了一件煙青色織錦馬面裙,一件白底竹紋褙子,正是云霓坊制的春衣中的一件。
或許是因為這一個月來身體恢復(fù)的很好,原本穿著稍稍有些大的衣裙現(xiàn)在穿著竟是剛好合身了,想來等到明年就再也穿不下了。
若非云霓坊很有先見之明的將夏衣比春衣還做大了些,只怕那夏衣就白做了。
她站在那里端然而立,整個人看上去溫和靜婉,明明仍舊有些瘦弱,卻似乎比往昔更加引人注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