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同劉大炮喝酒以后,我心里就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沉重得很,壓得我難受。
我可能又將面臨失業(yè)。公司的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公司的氣氛壓抑又散漫。人人都好像心情不好。像是充滿了火藥,一點就著。時常有同事為一點小事情吵起來。似乎都無所謂了,愛咋地咋地。
我也因為小事情被罰了款,一次是在樓道抽煙,一次是見到老板娘沒主動打招呼。心情不爽得很。什么破事情嘛。以往辦公室是可以抽煙的,如今被逼到樓道里,還是被罰款。老板娘神出鬼沒的,冷不丁出現(xiàn)在面前,盡管是一幅微笑的面容,卻總是握著割肉的刀。每一次,都割得人心疼。
我在報紙上,網(wǎng)上,瀏覽著招聘信息,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也偷偷去面試過兩家,不是太遠,就是待遇太差。
藏威勸我說:“現(xiàn)在很難找工作的,要求和門檻都提得很高,一個普通打字員都要重點大學的。隨便湊合著吧?!?p> 我反正是這樣想的,先混著,好歹有工資拿,那個老板娘目前還不至于給我找麻煩。騎驢找馬,總比兩條腿強。
我把這事情說給郭文悅的時候,她反而笑了:“好事情啊?!?p> “什么是好事情,我都快被煩死了?!?p> 她卻笑著說:“沒工作好啊,在家伺候我,我養(yǎng)你啊?!?p> “我去……你還是養(yǎng)個小白臉吧?!?p> “小白臉不如你啊,小白臉,個個都沒有好心眼啊”
我覺得吧,我還是跟賓哥討論這些問題比較靠譜。我決定抽時間和賓哥見面聊一下。我順帶給郭文悅說了,賓哥可能要和陶斯紅結(jié)婚的事情。郭文悅的反應(yīng)超出我的想象。
“不會吧,賓哥瘋了吧。陶斯紅的名氣誰不知道啊,都是G市的明星了?!?p> 我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就當是臭味相投吧?!?p> 郭文悅癟著嘴說:“給自己戴那么大個超級綠帽子,這是給環(huán)保做貢獻啊?!?p> “別胡說,賓哥說陶斯紅還是處女呢!”
“哇,不會吧,我都不敢說自己是處女,陶斯紅敢說自己是處女?超級大笑話……”
郭文悅突然覺得自己說漏了嘴,很尷尬很不好意思地看著我,作出很委屈的樣子。
我咧了一下嘴,算是給她個安慰:“沒什么。我早猜到了。我不在乎?!?p> “真的……?”她還是以臉委屈和小心翼翼的樣子。
“真的!”我使勁地點了下頭。
“我太愛你了!”郭文悅一下子撲上來,抱著我脖子使勁地親我。
隨后我們依偎著著走了很久,郭文悅一直說什么,我都沒聽見一樣,腦子里一直嗡嗡地響,人木木地。
郭文悅終于覺得我有些不對勁,站住斜著頭望著我:“你怎么了?”
我才恍惚地回過神來:“沒什么,沒什么?!蔽覒?yīng)付著。
“你撒謊!”她站在我面前,像個交警一樣,堵著我。
“我撒什么謊了?”我有些不耐煩。
“你就是撒謊!”她不依不饒。我擠開她,繼續(xù)往前走。
“你在乎的!你假裝說不在乎,何必呢,你就裝吧?!彼龜f了幾步,追上我。
我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你不覺得跟一個男人討論這些很傻嗎?”
“我是在跟你說,我們將來要一起生活的。我不希望呢會因為這些事情計較,我知道,有很多男人很看重這個的。”她有些激動。
“我不在乎,不計較。但你不能不讓人難受吧?打個比方吧,我花了很大力氣,爬上樹,摘了個最紅的蘋果,發(fā)現(xiàn)被人咬過一口,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不許生氣!”郭文悅又一下子抱住我,把頭埋在我懷里。
我聽見郭文悅小聲說:“我今天住你那里?!?p> 我說:“我可不是隨便的人?!?p> “我知道,你隨便起來不是人!”這回答一下把我給逗笑了。
上寶村的早晨總是醒的很早,很早就可以聽見樓下的人聲了。起早趕去上班的人在樓下大聲地說著話,早餐店的老板吆喝聲,以及彌散的包子的香味和羊肉湯的味道,都讓這個城中村很早就熱鬧起來。
城中村的房子間,大多是一年四季見不到太陽的。我們也不例外。之所以住在這,就是租金便宜,還有就是方便。上寶村就像是個聚寶盆,或者說是巨大的雜貨店。應(yīng)有盡有,雖然檔次低了很多,但啥都有,還有就是便宜。上寶村的什么東西都比外面便宜,除了陽光。以至于很多圖便宜的,都到上寶村來買東西。上寶村于是就異常熱鬧,一早趕過來買菜的老頭老太太,晚上餐廳下班后來吃宵夜的服務(wù)員,讓上寶村幾乎是個不夜城。
當然,上寶村也是治安最頭疼的地方。入戶門幾乎是擺設(shè),由于房屋之間離得太近,從另外一棟樓能很輕易的跨過來。據(jù)說,G市曾經(jīng)捉拿一個要犯,這人就在上寶村,出動了大量的警力,包圍了整個村子,圍住了犯人住的樓,上去愣是沒抓住。這小子在每棟樓之間攀爬雀躍,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對,我們走在上寶村里迎面碰見的人,或者我們對面或隔壁住的人,都有可能是江洋大盜或者命案在逃的,再就可能是騙子、小偷之類的,暗娼在上寶村都算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了。
我感覺自己,還有藏威、老譚都像是這村子里最干凈的人了。
我醒了,我不是個習慣早起的人。上寶村這陰暗的房子像是個棺材一樣,盡管陰暗狹小,但這里是屬于我的空間,在這空間了我可以踏實地睡覺,睡得天昏地暗。沒有人在乎你,沒有人關(guān)心你的死活,你就屬于你自己。
今天不同了。郭文悅看見我醒了,第一句話就是:“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了。”
她爬在我胸口上,重重地吻了一下:“蓋上我的打印了!”
我笑了:“又不是剛屠宰的豬肉,一大早要蓋上紅色的印章:已檢疫!”
我從床頭柜上摸了支煙,叼上。郭文悅幫我點燃。
“你這種做法,感覺就像……嘿嘿,像狗一樣,每棵樹下都撒泡尿,宣布自己的領(lǐng)地一樣。”
郭文悅在我胸口上重重地一錘:“這么庸俗,居然把我比喻成狗啊。能不能高雅點?”
我哈哈大笑:“高雅是庸俗者的通行證,庸俗是高雅著的墓志銘。”
“就你壞,從來沒個正經(jīng)的時候!”郭文悅假裝很生氣的樣子,使勁撓我癢癢,我被撓得掉到了床下面。
我去刷牙的時候,碰見藏威,他一臉地壞笑:“成才啊,你還讓不讓我們睡覺啊,這動靜也太大了,吵得我們一晚上都沒睡好!”
我噴著牙膏泡沫說:“滾遠遠的,老子還不知道你?你哪天睡好了?不去樓下小巷子里爽一下,你能睡著?”
藏威臉紅了,通紅的。藏威去找發(fā)廊妹的事情,是他的隱私,我和老譚都假裝不知道的。這孩子臉皮薄,這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他一直以為我們不知道呢。
藏威不好意思地說:“也就去過一兩次,還是小橋拉我去的?!?p> 我擦完臉,對他說:“你小子……最好別去了。最近上寶村查得緊,哪一天被抓住,電話打給爹媽,讓他們拿錢來撈你。我看你怎么面對!我估計,你爹媽連來的臉面和勇氣都沒有?!?p> 我這段話對藏威的刺激很大,他臉更紅了,醬紫色。我知道,這一下子戳中他的軟肋了,他最無法面對的就是爹娘。
“還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找個女朋友吧,把你爹媽的心事給了結(jié)一下?!蔽一胤块g的時候順便給他撂下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