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威和阿秋的事情遠遠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
阿秋需要工作,需要賺錢,需要養(yǎng)孩子,帶孩子,需要有個住處。這對于平常人很簡單的問題,對于阿秋來說都是難題。
阿秋先是去餐館里打了幾天工,工資低不說,就是時間太長,小櫻子沒人照顧。
阿秋又去網吧里跟過清潔工,還是時間安排不過來,小櫻子沒人照顧。
住吧,先在我們那里將就著,也能湊合著過,關鍵是,原本空著的一間已經有人租下了。很快將搬進來。屋子里會很擁擠的,冬天還好說,夏天就難過了。
郭文悅和黃滔對小櫻子是異常喜歡和關心。
阿秋去上班的時候,黃滔好幾天都是接小櫻子過去,一邊上班,一邊帶小櫻子。黃滔說,反正她上班的地方沒人管,小櫻子能陪她。還有,小櫻子特別乖,給一本漫畫書,就坐在那里乖乖滴看,從不打攪誰。
“干脆把小櫻子放我們家去,反正我家二老沒事干,有個小孩子會更好?!?p> 郭文悅的這個建議很好,大家一致贊同。
剛開始幾天吧,都是我早上送過去,晚上接回來。沒過幾天,老兩口居然不讓我接了,小櫻子就直接住在郭文悅家里了。
你還別說,自從小櫻子到了郭家,這原本有點死氣沉沉的院子,一下子活泛起來了。郭文悅的父母也精神了,成天圍著小櫻子。
小櫻子確實懂事,跑里跑外地幫奶奶拿個拖鞋送個報紙什么的,幫爺爺那個手套,拿個毛巾什么的,還有,嘴巴特別甜,一聲聲爺爺奶奶的,把老兩口心都叫酥了。
這一下子解決了阿秋的后顧之憂。
其實吧,最大的變化就是:藏威不睡沙發(fā)了。
藏威和阿秋在小櫻子不回來之后,就鉆到一個被窩里了。
我覺得,阿秋最需要的是一個名分。
鉆進被窩的阿秋,帶給藏威的,不光是兩性的愉悅,更多的是給他一個家的感覺。藏威一改以往略顯邋遢的形象,有些煥然一新了。頭發(fā)整齊了,西裝也整齊了,皮鞋也亮了。更重要的是襯衣的領子,永遠是白色的了。
還有,藏威的臉上,從以往的老氣橫秋,變成春色滿園了。
我和老譚都有些擔心,畢竟這被窩里的阿秋,是別人的老婆,遲早會出麻煩的。
老譚住的房間,其實跟藏威的是一間,包租婆用石膏板搭了個隔墻,于是就租給了兩個人。其實房子是不隔音的,藏威翻個身的聲音,老譚都是能聽見的。
只從阿秋鉆進藏威的被窩,老譚每天晚上都像是感受到“大片”的上映和實況直播。這讓老譚痛苦不堪,這種痛苦是殘忍的。就像坐在一個饑餓的乞丐旁邊啃燒雞一樣。
老譚的老婆已經很久沒來“慰問”了。兩個孩子四個老人的吃喝拉撒需要照顧,當然很難抽出時間來慰問了。老譚一直想抽空回去一趟,只是工地上一直趕工期,忙得走不開。
賓哥最近幾乎沒過來,估計是和陶斯紅忙著享受這兩情相悅的浪漫愛情呢。
只從上次在茶樓和賓哥的談話后,我覺得這小子真的會有些大動作的。
賓哥是有野心的人。
陶斯紅是個有心計的女人。
這兩個人都不是一般人,他們倆聯手的話,會是什么樣子。有點期待。
劉大炮最近像是變了一個人。
以往那個風風火火的聲如洪鐘的劉大炮,如同蔫了的茄子,沒有了精神和光彩。
頭發(fā)也長了,胡須也沒刮。以往整齊的著裝,也有些皺皺巴巴的,有些猥瑣的感覺。
我只知道大炮最近被那個外號“黃鼠狼”的老板娘罵了幾次。其實吧,罵幾次是小事,大炮不在乎,只要不扣錢就行。這是不可能的,“黃鼠狼”扣任何人的工資時候,那是一個干凈利落,手起刀落,心狠手辣。
大炮被氣得暈死了:“你說,這還是什么大學老師,這簡直就是周扒皮他媽。這點屁事差點扣光我一個月的工資,還讓人活不活!”
大炮原本就是個火爆脾氣,以前是沒人敢招惹的,更沒有那一屆領導敢扣他一分錢。除了老婆孩子,大炮最在乎的就是錢了。盡管是采購員,大炮卻從來不拿一分錢回扣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大炮摳門,卻很正直,他的口號就是:堂堂正正掙錢,光光榮榮摳門。
大炮是去找過“黃鼠狼”討說法的,大炮還算出色的口才,在“黃鼠狼”面前不堪一擊。用大炮自己的話說:一通之乎者也,一通社會主義理論,上去就給整懵了。
“黃鼠狼”撂下最狠的一句話,讓大炮沒招了?!笆艿昧斯芾砭透?,受不了就走人。市場經濟,優(yōu)勝劣汰?!?p> 走?往哪里走?這條路子大炮探索過,大炮想走,但是跑了兩次人才市場以后,大炮知道自己幾乎無路可走。
“黑壓壓一片,全是年輕靚麗的,咱們這年紀,在里面算是糟老頭子。這還不算,個個拿著的,不是本科就是碩士,大專生都不敢開口。你說,我這樣的,拿個簡歷轉了兩圈,發(fā)現只有招普工的合適,工資低點就低點,誰料,人家嫌我年紀大了。剩下的是招保安的,也去了,人家嫌我沒當過兵?!?p> 大炮在人才市場倍受打擊,還是覺得乖乖地呆著,好歹還有資歷。端人飯碗,受人管,認了!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于是,大炮就蔫了一些。
其實,真正讓大炮蔫下去的,不是“黃鼠狼”,而是她老婆康蔚。
康蔚在政府部門工作。身份原本就似乎高劉大炮一頭的,劉大炮也是對老婆愛護有加,簡直就是捧在手心里的,裝在心窩里的,就差貢在香案上了。
這些年來也是家庭幸福甜蜜的,加上女兒豆豆聰明可愛,一家人小日子過得也是讓人羨慕的。可是,這一年來,逐漸發(fā)生了些變化。
康蔚越來越看大炮不順眼了,覺得大炮沒出息,窩囊廢。
一個男人被老婆瞧不起,是件很悲哀的事。
大炮就這樣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