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郭家吃飯的時候,偷偷跟郭文悅說了藏威的事情。文悅也覺得他們接手饅頭店是個好事情,起碼兩個人都有事情干了,還能把小櫻子安頓好了。
說起錢的事情,文悅也覺得為難。說是想想辦法吧。文悅說:“我也想幫他們,但我總不能把咱們結(jié)婚的錢借給他們吧?!?p> 我笑了:“那怎么可能啊,我還急著早點(diǎn)入洞房呢。”
小櫻子跑過來說:“成叔叔,你們結(jié)婚后要打架嗎?”
我和文悅哈哈大笑,小櫻子的“打架”的梗,讓我們狂笑。
小櫻子很親熱地依偎著我,讓我給她講童話故事??粗炎涌蓯鄣臉幼?。我覺得,為了小櫻子,我應(yīng)該幫藏威和阿秋一把。
我去了上寶村門口的信用社,想打聽一下貸款的事情,我覺得藏威他們能辦貸款是最好,大家都輕松。
我從信用社出來,在門口遇上了三太子。三太子問我忙啥呢,我就實話實說,畢竟三太子關(guān)系廣,說不定能幫上忙呢。我說是幫別人貸款,我說我自己需要從銀行貸點(diǎn)款,三萬。三太子說:“小意思,先跟銀行談吧,不行再跟我說?!?p> 我知道,三太子他們也放貸,就是利息高,一般人承受不了。三太子跟銀行應(yīng)該也有關(guān)系的,或許能幫上忙。
信用社的手續(xù)不簡單,關(guān)鍵藏威和我們都是外地戶口,即使要貸款,也需要個本地戶口的背皮。從我這個角度來說,只能找郭文悅了,但又不想這樣做,我有些為難。
晚上,我正準(zhǔn)備休息,電話響了,是黃滔。
“哈哈,哥們,當(dāng)新娘子了,感覺咋樣?”我調(diào)侃她。
黃滔在電話說:“還拿我當(dāng)哥們啊,哥們挺好的,不勞你掛念。既然是哥們的話,明天上午,你去古玩城找一下你姐夫,有事情找你?!?p> “打你!誰是我姐夫?應(yīng)該是妹夫。你還冒充我姐姐了啊,反了呢啊?!蔽倚χ?p> 黃滔還是那樣干脆:“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也不跟你啰嗦了。記得啊,明天上午啊?!?p> 我疑惑了半天,到底啥事啊,電話里也不說明白。這死丫頭。
我在古玩城見到了張校尉,這小子現(xiàn)在對我是異常的客氣。點(diǎn)煙,泡茶。還拿出一條包裝很好的茶葉,“送給你的,上次聽你說愛喝這午子仙毫,我特意讓漢中的朋友給你弄的?!?p> 我禮貌性地笑笑:“謝謝了啊,費(fèi)心了。叫我過來就是這事情???”
張校尉笑笑:“哪里,你等一下?!?p> 張校尉從柜子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報紙包裹的東西,遞給我。我打開一看,是三萬元錢。
我驚訝了:“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昨天跟三太子一起喝茶,說起你,他說你在找信用社借錢,借三萬塊錢。我回去跟黃滔商量了一下,我們結(jié)婚收到禮金,一直沒用,放著也是放著,你需要就先拿去用吧?!?p> “不行,不行,這怎么能行呢?!蔽亿s緊要還給張校尉。他推著:“這是借給你的,又不是送給你的。再說了,我和黃滔這事情,多虧你幫忙,我們都想感謝你呢,一直找不到機(jī)會?!?p> 我也不好說什么,一抱拳:“你們夫婦,我感謝,別的話也不多說了?!?p> 我要打借條,被張校尉攔住了:打條子,就是打我們的臉,我和黃滔還信不過你嗎?黃滔說了,別著急,什么時候有了,什么時候還。
我把錢遞給藏威的時候,我看見他在發(fā)抖,嘴一直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了??吹贸鏊@幾天也是愁死了,頭發(fā)蓬亂的像是麻雀窩。
藏威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猛地一拍我肩膀,給我了一個擁抱。
“啥也別說了。好好干吧。我只希望你們能干好,小櫻子能有個穩(wěn)定的家?!蔽遗呐乃?。
我渴了,剛端起杯子準(zhǔn)備喝水,藏威湊過來問:“我在寫借條給你,你說這利息咋算?”
我看了他一眼,“別人沒問我要利息,我要是收利息,就成了放貸了。不合適,利息就不管了,沒有。早點(diǎn)給人家還上就對了?!?p> “那太謝謝您了,成哥?!辈赝d奮地轉(zhuǎn)頭跑了。
“來來,你過來一趟。”我叫住他,小聲說:“別跟阿秋說這錢是我借的,就說是你從銀行貸的款?!?p> 藏威微微躬著腰,一直點(diǎn)頭:“好好好,沒問題?!?p> 藏威正準(zhǔn)備出門,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到我面前問:“為什么要對阿秋這么說呢?說是你的錢不是更好,她會感激你的。”
“我需要的不是感激,我需要的是你們盡快把這錢還上,你欠我一個人情,我也得給人家了個人情。只有說是銀行的,阿秋才覺得有壓力,更加賣力?!?p> 藏威還是不解:“其實,我覺得說是你的,她也會好好干的。”
我笑了一下:“你就按照我說的辦,沒錯的?!辈赝c(diǎn)著頭出門去了。
我沒敢跟藏威說的太清楚。我是從農(nóng)村山區(qū)走出來的,我很清楚什么是農(nóng)民意識。他們最怕的是政府機(jī)構(gòu)和公家,他們最會對付的就是親戚、朋友。像阿秋這樣,吃過苦的,卻沒什么文化的農(nóng)村婦女,最怕的就是沒壓力沒動力。她們就像水一樣,在寒冷中會變成堅硬的冰,抵擋得了捶打。一旦處在溫暖舒適的環(huán)境中,就會融化,沒有形狀,甚至迷失自己。
藏威是不喜歡聽這些話的,他覺得這是歧視和貶低。我不能說,很多的話都是不能說的,盡管是好意,說出來就傷人了。
我把事情告訴了郭文悅。文悅沒說什么,只是希望藏威和阿秋能把饅頭店開得火熱。
小櫻子一直跟我還是比較親熱的,喜歡讓我看她畫畫,喜歡讓我教她讀古詩,給她講故事。
“小櫻子,喜歡跟媽媽在一起嗎?”我問她。
“喜歡?!?p> “喜歡跟藏叔叔在一起嗎?”
“不喜歡?!毙炎拥幕卮鹱屛乙馔狻?p> 我看著她說:“如果,媽媽和藏叔叔在一起,小櫻子和他們在一起,你喜歡嗎?”
“喜歡,只要跟媽媽在一起就喜歡?!?p> 郭大年聽說藏威和阿秋開饅頭店的事情,也說是好事。只是覺得小櫻子要走了,多少有些舍不得。
文悅的媽媽也舍不得,但還是說:“小孩子沒在娘身邊,總是缺點(diǎn)啥,可憐?!?p> 郭大年顯得很興奮:“給他們說,剛開始我可以去幫忙,做饅頭我可是拿手的?!?p> 文悅媽媽楊紅英笑他:“看把你能耐的,人家不一定做的比你差。”
郭大年來了勁頭,袖子一擼:“當(dāng)年在部隊上時候,一個連隊的饅頭我都做過。我做的饅頭啊,戰(zhàn)士們愛吃,都說好。又大又白,有嚼頭!”
楊紅英笑著說:“那是戰(zhàn)士們給你面子,不好說罷了。再說了,那個時候有啥吃的?能有白饅頭吃,就跟過年似乎的。”
郭大年一下子顯得有些傷感了,拍拍手說:“唉……那些歲月,真苦!可是吧,人總是有勁頭,現(xiàn)在吧,啥都不缺了,但就是缺……缺什么來著,缺幸福感。對,幸福感。身在福中不知福啊?!?p> 一提起往事,郭大年就既傷感又深情。楊紅英卻不喜歡去提過去的事情,總是岔開話題。
楊紅英馬上說:“幸福啊,咋不幸福。不缺吃的,不少穿的,夏天熱不著,冬天凍不到。兒女都有自己的工作,家庭。文悅快了啊。有啥不幸福的,我看你就是趙本山說的:沒事找抽型的。”
我們哈哈大笑,小櫻子淘氣地說:“來,爺爺,抽兩下!”
郭大年蹲下,小櫻子假裝“啪啪”抽爺爺。郭大年一下子抱起小櫻子,自嘲地說:“找抽型的,爺爺該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