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驅(qū)散了幾乎成團聚攏在尸體上的蒼蠅,阪垣平八郎看著被堆在一起的十幾具日軍士兵的尸體,扭頭看向了同樣蹲踞在尸體旁的真田浩二:“真田君,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嗎?”
像是沒聽見阪垣平八郎的問話,真田浩二抽出掛在腰間的刺刀,輕輕撥弄著幾具日軍士兵尸體上的傷口,咕噥著站起了身子,扭頭朝著離尸體不遠處的一棵大樹走去:“是一些看起來很厲害的家伙啊……”
也不去追問壓根都沒搭理自己的真田浩二,阪垣平八郎再次揮手驅(qū)散了那些直朝著自己面門撲來的蒼蠅,站起身子回頭看向了在林間搜索的其他幾名日軍士兵:“你們呢?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嗎?”
朝著阪垣平八郎舉起了幾枚黃澄澄的子彈殼,一名日軍士兵揚聲朝阪垣平八郎叫道:“閣下,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不少子彈殼,看上去像是英國鬼畜的司登式?jīng)_鋒槍彈殼!”
無獨有偶,另一名日軍士兵也抓著一個手榴彈拉火環(huán)和一枚散彈槍彈殼朝阪垣平八郎吆喝起來:“閣下,這種手榴彈拉火環(huán),并不是經(jīng)常能見到的東西??!還有這種彈殼,看上去像是獵槍的子彈彈殼?”
微微皺了皺眉頭,阪垣平八郎朝著那些四散在林地間搜索作戰(zhàn)痕跡的日軍士兵下達了繼續(xù)搜索的命令之后,自己卻是找了一塊密布著青苔的巖石,一屁股坐了下來……
在林地間傳來爆炸聲之前,已經(jīng)有一支日軍偵搜小隊,搶在阪垣平八郎率領的日軍小隊之前趕到了槍聲傳來的位置,也輕而易舉地發(fā)現(xiàn)了那些在叢林中被獵殺的緬族山兵。
自然而然,循著林間留下的一些蛛絲馬跡,那支日軍偵搜小隊很快發(fā)現(xiàn)了鹿鳴錚等人曾經(jīng)休憩、進食的臨時營地。但在很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搜索之時,幾名日軍士兵卻被鹿鳴錚等人安放的詭雷炸得慘叫不迭。其中兩名日軍士兵當即斃命,算是得了個痛快了賬的好處。而另外幾名日軍士兵卻是人人帶傷,其中兩名日軍士兵更是被炸瞎了眼睛。在缺醫(yī)少藥、環(huán)境惡劣的叢林之中,幾乎就只有活活疼死或是因為傷口感染并發(fā)癥斃命這兩條路好走?
面對著那支傷亡過半的偵搜小隊提出的求助,阪垣平八郎沒有片刻的猶豫便一口拒絕——因為物資補給不足,阪垣平八郎率領的小隊中幾乎就沒有幾個人隨身攜帶著戰(zhàn)傷救護用品。而因為救助這些幾乎都沒有搶救價值的家伙,并因此耽誤了時間,自然就會讓那支設置了陷阱的支那人小部隊有更多的時間潛逃!
對身后傳來的惡毒咒罵和絕望的**聲充耳不聞,阪垣平八郎幾乎是在第一時間里便循著鹿鳴錚等人留下的行蹤尾追而去。但還沒等阪垣平八郎率領的小隊追出去太遠,走在最前面充當尖兵的三名日軍士兵之中,就有兩名日軍士兵先后被地弩射出的粗陋弩箭擊傷。雖說沒有太過致命的傷害,但在片刻之后便開始發(fā)紅的傷口,頓時讓阪垣平八郎明白過來,這些粗陋的弩箭箭頭上,肯定是抹上了些什么能要人命的玩意?!
無可奈何之下,阪垣平八郎只能再次讓很有些疲憊的真田浩二充任了尖兵的角色。因為要一路排除那些裝置得頗為隱秘的惡毒陷阱,更兼叢林中灌木橫生、崎嶇難行,行進的速度頓時被拖慢下來。甚至是在前方叢林中驟然響起了劇烈的爆炸聲和猛烈的槍聲之時,整個小隊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待真田浩二慢慢排除了各種陷阱之后,方才繼續(xù)前行……
雖然真田浩二已經(jīng)盡快排除了一路上遇到的各種陷阱,其他的日軍士兵也豁出了全部力氣朝著發(fā)生戰(zhàn)斗的方向行進,但在真田浩二的鼻端聞到了濃厚的硝煙味道、眼睛也看到了林間隱約翻卷的煙霧時,走在真田浩二的身后阪垣平八郎已然明白,恐怕那支在叢林中布下了大量陷阱的支那人部隊,有一次地從自己的指縫中溜了出去。
并沒有命令部下再次銜尾直追,阪垣平八郎反倒是下達了仔細搜查戰(zhàn)場痕跡的命令,自己也與真田浩二一起,仔細地檢查起了那些被堆積到了一起的日軍士兵的尸體,希望著能從戰(zhàn)場痕跡和日軍士兵的尸體上,得到一些相對仔細的敵軍情報。
抬眼看著三兩下爬上了大樹、在片刻之后又從大樹上跳了下來的真田浩二,阪垣平八郎揚聲叫道:“真田,在樹上也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吧?”
朝著阪垣平八郎重重地點了點頭,真田浩二幾步走到了阪垣平八郎身邊坐了下來:“恐怕這些支那人……是一些難對付的家伙啊!”
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香煙,阪垣平八郎將香煙掰成了兩半,將其中較長的半截香煙遞給了真田浩二:“辛苦了!真田君,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捻弄著阪垣平八郎遞過來的半截香煙,真田浩二并沒有像是往常那樣,從自己口袋里摸出火柴來為兩人點火,反倒是抬頭看向了自己方才攀爬過的那棵大樹:“恐怕這些家伙……并不是我們以往遇到的那些拿著槍的支那農(nóng)夫,而是一些支那人之中的武士呢!”
略帶著幾分詫異地看著真田浩二,阪垣平八郎伸手從真田浩二的口袋里摸出了火柴劃燃,遞到了真田浩二的嘴邊:“支那人中的武士?”
湊在火苗上點燃了那半截香煙,真田浩二用力吮吸著有些發(fā)潮的香煙,重重地點了點頭:“如果只是應對那些在路途中布置陷阱的家伙,那么并不是什么為難的事情——像是懂得在叢林中布置陷阱的家伙,即使是優(yōu)秀的獵人,我也是可以想辦法對付的??墒窃谂懦切┫葳宓臅r候,我發(fā)現(xiàn)那些粗糙的弩箭上涂抹著的,并不是立刻就能致命的毒藥啊……”
抬眼看了看兩個依靠著一棵大樹喘息著的、受傷的日軍士兵,阪垣平八郎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只是過去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受傷的人已經(jīng)開始發(fā)起了高燒。雖然已經(jīng)把非常珍貴的藥品給他們吃了下去,但還是……能夠想出用不殺死、只殺傷的辦法來拖慢追擊部隊腳步的家伙,恐怕是經(jīng)歷過很多次戰(zhàn)斗的支那老兵啊!”
用夾著香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方才攀爬上去的那棵大樹,真田浩二接口說道:“恐怕還不止是經(jīng)歷過許多次戰(zhàn)斗的支那老兵吧?在那棵大樹上,有繩索勒過的痕跡,青苔上還有兩個用力踩踏后留下的腳印。從樹下被踩踏過的雜草和噴濺出來的血跡判斷,應該是有兩個支那士兵躲在了樹上,用套索勒死了一名皇軍士兵。而另一個家伙…….從樹上跳躍下來,在很短的時間之內(nèi),用刺刀殺死了另外的兩名皇軍士兵!”
“從傷口上來判斷的話,用刀的那個支那士兵,出刀的位置很低,而且都是貼著皇軍士兵的身體出刀,倒是很有些像是本土那些慣用小太刀的高手啊……”
“離大樹不遠的地方,有兩個手榴彈爆炸后留下的彈坑。伏擊了三名皇軍士兵的那兩個支那人并沒有走遠,反倒是貼著那兩個彈坑再次隱藏了下來?!?p> “彈坑旁邊的大樹上也隱藏著幾個支那士兵,其中至少有兩個人使用英國鬼畜的司登式?jīng)_鋒槍,還有使用那種大口徑獵槍的家伙!這一點,從他們遺落在樹下的那些彈殼,就可以分辨出來!”
“在我們到達之前,這支皇軍偵搜部隊的其他士兵,已經(jīng)循著爆炸聲追擊到了這里……或許是沒有想到,在剛剛發(fā)生過襲擊的地方,還會有人繼續(xù)埋伏,這些后來趕到的皇軍偵搜部隊士兵,幾乎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鉆進了那些支那人布置的伏擊圈!”
“居高臨下的連發(fā)火力,再加上幾乎緊貼著地面的配合攻擊……所以我們聽到的猛烈槍聲并沒有持續(xù)太長的時間?”
“用極短的時間,將皇軍偵搜小隊的全部士兵殺死之后,再迅速撤離…….可是他們?yōu)槭裁匆鸦受娛勘氖w堆積到一起?為什么要浪費時間來做這件事情呢?”
“尸體下和附近也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些支那人安裝的詭雷……想不明白啊……真田君,這就是你覺得我們遇見的,是一些支那武士的原因嗎?”
重重地點了點頭,真田浩二用力嘬了兩口快要燒到手指的煙頭,隨手將煙頭扔在了腳邊踩滅:“的確是這樣!能夠如此熟悉叢林中作戰(zhàn)的方法,甚至在面臨圍困、身后追兵也在步步逼近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從容不迫的利用僅有的空間布置埋伏,同時還給我們留下了這樣一個想不明白的問題……閣下,只有真正的武士,才是會用腦子來作戰(zhàn)的吧?!”
同樣將抽得快要燒到手指的煙頭仍在地上踩滅,阪垣平八郎猛地站起了身子:“不管我們的敵人是武士還是農(nóng)夫,他們都已經(jīng)做到了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
“山林中連續(xù)發(fā)生的兩次戰(zhàn)斗,肯定已經(jīng)吸引了附近的皇軍偵搜部隊前來探查,甚至連那些用獵殺到的英國鬼畜向皇軍換取物資的緬族山兵,也都在朝著這里聚集!”
“如果是這樣的話……閣下,原本密布在山林中的那張大網(wǎng),就會出現(xiàn)不少的漏洞?!”
“的確是這樣!恐怕現(xiàn)在……從這里前往那個物資基地的道路,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人防御了呢……”
“閣下,那我們是不是要盡快的追上那些支那軍士兵?”
“真田君,我記得你說過,一個真正的好獵人,除了要懂得追蹤野獸的足跡之外,還有明白搶在那頭野獸的前面,等待著那頭野獸因為口渴和饑餓,自投羅網(wǎng)吧?”
“閣下是說……我們搶先趕到那個物資基地,等著那些支那軍士兵自己撞上來?”
微微點了點頭,阪垣平八郎扭頭看了看不遠處那兩個因為發(fā)燒而顯得全無精神的日軍士兵:“正好也可以利用物資基地里的藥物,來治療受傷的士兵??!不管怎么樣……還是要盡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