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大克秘密

　　　　找冤家的山兵能夠在叢林中找到急救的草藥，克欽族勇士們同樣也有同樣的良藥。內(nèi)服加外敷之后，羊倌雖然從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還是保住了一條命。

　　由于鹿鳴錚堅決不去大克那些族人居住的洞穴，擔(dān)心給他們帶來危險，大克便找了相對較小，但很干燥通風(fēng)的洞穴他們住。

　　即便鹿鳴錚一再反對，大克還是派人給他們放哨，保證他們都踏踏實實睡一個好覺?？藲J族的放哨和軍隊作戰(zhàn)時的放哨有所不同，軍隊行軍時候會在營地四周布置若干明哨和暗哨，明哨是站在居高臨下，或者視野開闊的地方放哨，暗哨則是配合明哨，在相對隱蔽的地方藏起來，一旦明哨受到攻擊，或者在明哨受到攻擊之前，暗哨便會做出反應(yīng)，提前預(yù)警。

　　相比起明哨，暗哨更難被發(fā)現(xiàn)，起到的作用更大。

　　而克欽族的放哨范圍更廣，他們以寨子為圓心，每個方向安排若干人放哨，這些克欽族勇士就像巨大的圓環(huán)，守衛(wèi)在寨子附近?！皥A環(huán)”又分為三重，比如說距離寨子五里之外有一些克欽族勇士放哨，十里、十五里之外還有一些。一旦有敵人入侵，敵情便會通過他們獨特的方式傳遞到寨子里。

　　享受到如此高規(guī)格的待遇，鹿鳴錚他們便安心地睡了下去。

　　多年戰(zhàn)地生涯養(yǎng)成的習(xí)慣，隱約聽到了附近有細(xì)微的聲響，鹿鳴錚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順手把放在身邊，子彈上膛的司登式?jīng)_鋒槍抄在了手里。

　　憨厚地笑了笑，拎著一些食物的大克說：“再睡吧，鹿長官，天剛放亮了?！?p>　　松了一口氣，進(jìn)入?yún)擦忠詠?，似乎從未睡得這么神清氣爽。鹿鳴錚放下槍，活動了一下筋骨，他看到大克和一些克欽族勇士帶來一些清水和食物，顯然是擔(dān)心他們醒來沒東西吃，餓肚子。鹿鳴錚說：“大克兄弟，你們也應(yīng)該多睡會，最近都很辛苦?！?p>　　那裝有清水的竹筒遞給鹿鳴錚，大克說：“山里人，從小就在林子里摸爬滾打，早就習(xí)慣了?！?p>　　接過竹筒，喝了幾口水，正準(zhǔn)備輕手輕腳地朝洞穴外面走去，省得吵醒兄弟們?？尚值軅兌缄懤m(xù)坐了起來，和他一樣，即便在沉睡之中，細(xì)小的聲響即能喚醒他們。

　　起身看看還在昏迷的羊倌，隨后朝食物跑了過去，苗老八抓起一張大餅，狠狠地咬了一口：“大克兄弟，我不客氣了啊，一睜眼就餓肚子?！?p>　　又拿了一些食物，塞到苗老八手里，大克對其他人說：“都吃東西吧，最近一直和山兵打仗，沒什么野味，先將就一口?！?p>　　兄弟們紛紛起身，一邊和大克客氣幾句，一邊圍到了沉睡的羊倌身邊。

　　體力恢復(fù)了一大半，雙手也可以自由活動的花臉貓也圍了過去。

　　用手摸了摸羊倌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羌羌放心地說：“退燒了，昨晚嚇壞我了，燙的跟火塘似的?！?p>　　兄弟們都放心地開始吃東西，鹿鳴錚對大克說：“大克兄弟，謝謝你們的草藥，要不然我這個兄弟的這條小命就要交代了?！?p>　　抓起一張大餅塞進(jìn)鹿鳴錚手里，大克朝洞穴外面走去：“這都是應(yīng)該的。鹿長官，咱們?nèi)ネ饷婵纯达L(fēng)景，林子里這個時候的空氣最好了。”

　　欣然地跟了上去。走到洞穴外面，看到初升的朝陽，沐浴在霧氣和鳥叫蟲鳴中的叢林，一股勃然的生機躍入了鹿鳴錚的眼中。

　　清晨叢林中的空氣確實是異常的新鮮，尤其比起戰(zhàn)場的硝煙和鮮血的味道，這種味道簡直像是從仙境傳來。

　　雖說大克是邀請他出來看風(fēng)景，但鹿鳴錚明白，他一定有話要對自己說。

　　走到距離洞穴入口幾十米外的地方，大克開口了：“鹿長官，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窮展雙臂，活動了一下脖子，鹿鳴錚說：“一會我們就準(zhǔn)備出發(fā)了，在這里逗留了幾天，太麻煩你們了。”

　　“沒想到鹿長官也會說客氣話。”大克顯得有些意外：“你們是為了救小克才留下的，這份情意我和我的族人永遠(yuǎn)記在心里?！?p>　　擺擺手，示意大克不要再說下去了，鹿鳴錚說：“過去的事不提了。大克兄弟，有件事我想麻煩你?！?p>　　示意鹿鳴錚吃點東西，大克說：“剛說完你，又客氣上了。食物和水，我都準(zhǔn)備好了，只要你們背得動，要多少有多少。”

　　吃了一口大餅，這大餅的滋味可比草籽餅好多了。鹿鳴錚吧嗒吧嗒嘴說：“你們還有老人和孩子，我們帶一些就行了，當(dāng)兵的，不挑食，這林子到處都有吃的，我們回頭自己找就行了?！?p>　　回頭朝洞穴望了一眼，大克說：“我知道你們一定是在執(zhí)行重要的任務(wù)，我不問，你也別說。不過那個叫羊倌的兄弟傷得太重了，不能跟著你們翻山越嶺，況且你們抬著他也不方便。你看是不是留在寨子里？”

　　總不能說跋山涉水，冒著生命危險執(zhí)行的任務(wù)是要救一個英國老爺?shù)墓痈?，鹿鳴錚開著玩笑說：“就算是兄弟，軍事秘密也不能跟你泄漏。你不說羊倌，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張嘴，他確實要留下，既然都是兄弟，我也不客氣了，省得你又罵我?！?p>　　高興地拍了鹿鳴錚一巴掌，大克說：“這就對了。還有什么困難嗎？”

　　自然是缺少彈藥，以現(xiàn)在的彈藥量來說，平均到每個人身上還不到十發(fā)，別說很有可能再次遇到日軍偵搜小隊，就是遇到幾只野獸，可能就會徹底變成了窮光蛋。想到克欽族勇士中還有很多拿著竹矛，鹿鳴錚苦笑了一下說：“沒了，有吃有喝就成了?！?p>　　不是打仗的行家里手，但還是略知一二，看穿了鹿鳴錚的苦衷，大克說：“我知道，你不是沒有困難，是擔(dān)心我?guī)筒簧厦?。鹿長官，其實我有個秘密，我要是說出來，你別瞧不起我……”

　　觀察大克的表情，但還是無法推測他要說什么，鹿鳴錚說：“我保證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p>　　躊躇了一會，大克說：“我知道有一個山洞里藏著一些武器彈藥。”

　　不由地大喜過望，鹿鳴錚連忙追問：“真的？太好了！在那兒呢？”

　　深吸了一口氣，大克似乎在和自己做思想斗爭：“鹿長官，你先別著急。小鬼子剛打過來的時候，英國人支持我們的游擊隊，給了我們一些武器，不過這些武器在戰(zhàn)斗中損失了一些，彈藥也沒剩下多少。小鬼子打走了英國人，英國人在撤退的時候把一些武器彈藥藏在了一個山洞里，那個英國長官挺悲觀的，覺得他們不可能打回來了，所以就把山洞的位置告訴了我。”

　　看到大克窘態(tài)頻出，鹿鳴錚知道此時不能亂說話，只能點著頭，靜靜聽他說。

　　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大克說：“要不是鹿長官你們來，我還不想跟小鬼子打仗，現(xiàn)在我明白了，不跟小鬼子拼命，就得讓小鬼子打死?？赡莻€時候我擔(dān)心我的族人，尤其是小克有了這些武器去和小鬼子拼命，我們的戰(zhàn)斗力你也看到了，打山兵都是打了就跑，要是跟小鬼子拼命，只有死路一條。我一直攔住小克他們，一方面是因為我是哥哥，憑借兄長的威嚴(yán)，另一方面，我們?nèi)鄙購椝幨菍嶋H情況，所以小克也就聽了我的。”

　　與其說逃避，倒不如說是大克對親生弟弟和族人的負(fù)責(zé)人，鹿鳴錚說：“大克兄弟，你做的對，拼命是勇敢的行為，可為了拼命去拼命就沒有價值了，你們這些年輕人要是都去和小鬼子拼命，那些老人和孩子怎么辦，那不是全都被山兵給殺了。”

　　尷尬過后，大克感激地看著鹿鳴錚：“鹿長官，謝謝你這么說。你們彈藥不夠了，我可以帶你們?nèi)?，可是我的族人要是知道這件事……我們山里人有時候很沖動，沒有你想事情那么周全……”

　　思索了片刻，鹿鳴錚說：“就說那些彈藥是英國人留給我們的，我知道地方，你一概不知。你看這樣行嗎？”

　　有些無地自容，大克想說什么，可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是吱吱唔唔，說不出話。

　　“就這么辦吧?！甭锅Q錚吃光了手上的大餅：“一會我們先去取彈藥，那些彈藥一人一半，你們還得打鬼子呢?！?p>　　逐漸恢復(fù)了往日的神態(tài)，大克說：“反正都在一起，還分什么彼此？”

　　怔了一下，鹿鳴錚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在一起？”

　　驚訝地看著鹿鳴錚，像是在看一個撒謊的人，大克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打鬼子？”

　　終于明白過來，鹿鳴錚連忙勸解大克：“大克兄弟，我們要執(zhí)行的任務(wù)非常危險，況且你們還要守護(hù)族人，不能跟我們?nèi)ァ！?p>　　自豪地仰起頭，大克說：“我們克欽族人就是不怕危險?！?p>　　進(jìn)退兩難地踱著步子，鹿鳴錚說：“大克兄弟，我們要執(zhí)行的任務(wù)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樣，我們是盡量避免和小鬼子交戰(zhàn)，我是說，殺鬼子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要執(zhí)行任務(wù)……”

　　忽然黑著臉，瞪大了眼睛盯著鹿鳴錚，大克說：“鹿長官，一起打鬼子的話是在小克墳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