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挽心不在焉的看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讓一個殘疾人士做飯過意不去,就跑到廚房去幫忙了。
陳子書在淘米,文挽就猜想是要和紅薯一起煮粥了,忙問:“要洗紅薯嗎?”他應了一聲,又指了個方向道:“用小刀去皮?!?p> 文挽點頭應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起來,是她養(yǎng)腦袋傷的時候建議小姑這么做的,還很聽她的話把皮去了,結果那之后只要早上喝粥,小姑就會放紅薯丁和少量白糖一起熬,小姑真的是貼心小棉襖。
她從井邊回來的時候,陳子書已經(jīng)把火生好了,等把米兌水放進鍋里才對她道:“看好火?!比缓蠼舆^她手里的紅薯去切成丁,文挽記得小姑說過,農(nóng)村是沒有這樣精細的吃法的,所以在那之前,陳子書肯定也不知道的。
陳子書頗為無奈道:“該添柴了?!?p> 這人盯著他發(fā)呆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脾性也和兩人剛成親那時一樣了......
文挽帶著一絲尷尬往灶里添柴,他過來把紅薯丁也放進鍋里,攪拌幾下,就拿過竹編的蒸籠放上去,文挽去把小姑昨天做好的包子和饅頭放進去,陳子書把蓋子合上蒸。
做完這些,文挽就搬了一個小板凳挨著陳子書坐下。
此時氛圍正好,適合嘮嗑,文挽隨意問道:“君子遠庖廚,你不介意?。俊?p> 陳子書用手里的木棍攪了攪火,道:“我又不是君子,只是區(qū)區(qū)庶民。”
聞言,文挽唇邊染上笑意。
吃過早飯后,兩人又認認真真各干各的。
第二日下午,文挽看著眼前的一摞話本,都是才子佳人的虐戀,最為活色生香的是《梨花嬌》,也最深得她心。
陳子書這幾日看她對話本是瘋狂迷戀,但也不曾想過她要寫話本,因此看她支著下巴說她要開始寫了的時候,還是愣了一會兒。
話本原是那些不得功名的讀書人的消遣之作,后來漸漸有了興盛之色,卻仍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他見過不少同窗寫的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目,他無法想象文挽要寫什么。
文挽看著對面陳子書眼神幾經(jīng)變換,最終只是嗯了一聲。
文挽眉眼彎彎,說干就干,她開始擬寫草稿,抓起鉛筆奮筆疾書。
話說這鉛筆是以石墨為原料,和膠搓條而成的,文挽對著陳子書感慨了好幾次古人的智慧。
她把主要人物列出來,故事大綱寫出來和陳子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陳爹替他們撥了撥燈芯便出去了。
他這幾天那個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三春爺爺也被他的喜慶感染,臉上笑意都多了,勻著氣問他:“安老二,狗笨和他媳婦兒和好了?”
陳爹的眼中盛滿點點星光,在夜風中笑意更甚:“可不,挽娘那么好的姑娘?!?p> 風中帶點暖意,三春望著他,終還是緩慢的說了心里話:“老二啊,終是你們對不住這孩子,且不說文夫子的恩情,就說把人娶回家后吃了那么多苦,讓狗笨別和她慪氣……”
他的眼神暗了暗,嘆息道:“爺……我知道,是我們虧欠了這孩子……”
三春爺爺老了,日出日落和生老病死都是人們最不能抵抗的,也是最為熟知的自然規(guī)律,大伙都知道這是三春爺爺?shù)淖詈笠粋€春天。
陳爹時常想起自己爹娘過世時沒能盡孝的遺憾,多日來在他身前盡孝,讓他看白云舒卷,看夜空點點,聞花草芬芳,吹拂暖風,對于他們普普通通的每一刻都可能是他最后的人間。
陳可伊和已經(jīng)吃過晚飯的小女娘們在自己屋里繡新衣,嘴角的笑容是壓都壓不住。
可能是文挽的改變,也可能是陳家上下氣氛的變化,更可能是糖果和糕點的吸引,來幫陳可伊繡衣裳的女娘多起來了,文挽也表示非常歡迎,家里一時氣氛歡快不已。
華芳點了下她的唇角壓低聲音打趣她:“你呀你,一天天的傻樂什么???”
二丫頭嘴里吃著顆糖,湊過來眉眼彎彎:“什么傻樂,人家大哥大嫂相親相愛,當然高興啊?!?p> 一旁的春花卻是滿眼羨慕,可伊的嫂子給她買了各種好看的發(fā)帶和頭花,甚至還有漂亮的耳墜,糖果糕點也是隨便吃,不像自己家的嫂子處處防著自己,生怕多吃了一口好的。
她的衣服也沒有以前那么灰撲撲的了,成了村里最漂亮的小女娘。
文挽是真心喜歡陳可伊,把她當自己女兒養(yǎng)呢。
春花真心實意道:“可伊,你嫂子對你可太好啦?!?p> 陳可伊聞言,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使勁點了點頭。
二丫頭忽然八卦道:“可伊丫頭,你和那個小張大夫到底怎么樣了?”
她的臉瞬間就紅了,磕巴道:“什么、什么怎么樣?”
這時剛從外面野回來的陳維銘抱著臟兮兮的啵啵到房門口大聲道:“小姑!云安哥哥說你有空的話去找他拿我爹爹的新藥?!?p> 陳可伊被他嘹亮的一嗓子嚇得蹭地一下站起身道:“銘、銘銘,不要那么大聲,會吵著大哥和嫂子!”
這引來幾個小女娘一陣哄笑,陳可伊只覺得臉熱的頭頂都要冒煙了,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陳維銘不懂姐姐們的小心思,茫然的眨巴了幾下眼睛哦了一聲,他以前也這樣啊……
文挽聽到孩子們的笑聲,眼里染上笑意道:“咱們家好熱鬧?!?p> 陳子書聞言點頭,臉上帶了絲笑意,放下了手里的書,文挽趁機起身把他推出去道:“出去透透氣!”
幾個被陳可伊轟出來的女娘轉眼就看見了陳子書,鬧了個大紅臉。
文挽覺得有趣極了,果然顏控不分年齡,看著幾個小女娘害羞的表情,樂不可支。
陳子書不動聲色的抬頭掃了眼她,文挽沒看他,反而笑瞇瞇的對她們道:“辛苦你們啦?!?p> 自從上次扯了布料已經(jīng)去了大半個月,別家新衣裳都是一家子的女娘得閑的時候一起做,人多做得快,他們一家會針線活兒的就小姑一個,她真的就是兩只手只會碼字的手殘黨,小姑拿來的方帕她學著繡了,可是根本沒眼看。
人美心善的可伊看著她繡的那看不出模樣的一坨,撓了撓頭,只道,嫂子,人各有所長。
因此,小姑就一直孤軍奮戰(zhàn),但好在小姑有倆閨蜜,是心靈手巧的同歲小姑娘,華芳瘦而高,沒有多漂亮但是聰明有主意,二丫頭矮而微胖,機靈又可愛。
為表達歉意和謝意,每次兩個女娘一來,文挽就拿出好吃的糖果糕點招待人家,還不忘端茶送水,眼見著這幾日其他的女娘也漸漸的和小姑玩了,文挽非常高興,誰也不喜歡自家小孩被孤立。
小姑娘們把頭搖成撥浪鼓,紅著臉說沒有沒有。
陳可伊收拾好東西出來對文挽道:“嫂子,我去給大哥拿藥?!?p> 文挽點頭笑道:“去吧,天色還早,可以玩一會兒再回來?!?p> 張云安那小子三天兩頭就以各種理由找小姑,倆小孩沒點什么她還真不信。
陳可伊高高興興的拉著她們出門了。
院子靜下來她又覺得不對勁,朝一直望著自己的陳子書問道:“銘銘呢?剛剛還聽見聲了?!?p> 文挽如今就喜歡叫陳維銘銘銘,連帶著一家子都改口了,一口一個銘銘。
“又出去了?!彼匆娏岁惥S銘抱著啵啵一溜煙跑出去的小小身影。
家里忽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了,文挽興致勃勃道:“我們煮茶喝吧?!?p> 陳子書不會說不,點頭隨她折騰。
看她先是提了盞燈在小桌上,然后從廚房把小爐子抬出來,又找了煤炭,然后拿出了火折子看向他。
他忽然記起來她上次點火的時候,不僅把自己弄了一身狼狽,還把廚房弄的烏煙瘴氣的。
他抬手接了過來道:“在廚房后面堆了小樹枝和一些枯葉,拿一些過來?!?p> 看她應下離開,又補充道:“不用太多……”
“好的!”
沒過多久,爐子就燒起來了,文挽又拿了兩碟糕點、瓜子和果仁。
看著爐子水汽繚繞,他的側臉在水霧中沒有模糊,反而更加清晰,很俊美,就是太瘦了,下頜線太過清晰了。
銘銘和小姑都養(yǎng)出肉了,他依舊這么瘦,看得文挽難受。
普通人家喝不起上好的茶葉,只是她喝不慣生水,而陳子書也喜歡茶,她就買了些次等的茶葉。
不過,茶水雖然不是上好的,但是也有別樣的風味。
陳子書在書院時不是沒喝過最上等的茶葉,可看著眼前人帶著笑容發(fā)出滿足的喟嘆時,只覺得這次等茶水也是很不錯的,甘甜。
兩人喝完一壺茶的時候,小姑就帶著陳維銘和啵?;貋砹?。
啵啵尾巴搖得像螺旋槳,飛奔到她腳邊撒嬌,但是它太臟了,文挽沒抱它。
洗了澡后小姑拿著衣服在陳維銘身上比劃,小孩兒興奮的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見到文挽后嚷道:“阿娘!這是我的新衣裳,小姑做的!”
文挽看著他心都要融化了,太可愛了,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阿娘以后給你買更多更好看的衣裳!”
陳維銘眼睛亮晶晶的,伸出胳膊摟住文挽的胳膊貼了貼她,奶聲奶氣的扭捏道:“阿娘,我想和你一起睡……”
哥哥們都還和自己阿娘一起睡覺的,他也想……
文挽一愣,陳維銘算是被小姑帶大的,一直和小姑睡在一起,她心里泛酸,明明陳可伊自己也還是一個半大的小孩兒。
她捏了捏他的小臉蛋答應了:“可以啊?!?